围绕 波茨坦公告 展开的历史斗争 王少普 [ 关键词 ] 波茨坦公告战后对日处理战后国际秩序 [ 作者简介 ] 王少普, 上海交通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 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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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围绕 波茨坦公告 展开的历史斗争 王少普 [ 内容摘要 ] 波茨坦公告 是世界反法西斯力量在战胜法西斯力量过程中形成的重大成果, 是战后国际秩序的奠基石之一, 在人类的进步历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是, 由于历史发展的曲折性和时代条件的复杂性, 波茨坦公告 在落实过程中遇到种种障碍, 使得中国作为反法西斯同盟主要成员应有的权利没有得到充分保障, 对日本军国主义势力的清洗不够彻底 本文分析了 波茨坦公告 的历史作用和落实过程中的分歧和斗争, 以及由此引发的深刻教训和警示 [ 关键词 ] 波茨坦公告战后对日处理战后国际秩序 [ 作者简介 ] 王少普, 上海交通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 教授 今年 7 月 26 日, 是 波茨坦公告 发表 70 周年 该公告全称为 中美英三国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 其继承开罗会议宗旨, 在亚洲太平洋战场的关键时期统一盟国意志, 明确日本必须无条件投降, 规定了战后处置日本侵略者的基本原则, 为战胜日本法西斯, 迫使日本接受民主改造, 奠定了国际法基础 一 波茨坦公告 的产生 波茨坦公告 问世于 1945 年, 但其基本原则的形成则在 1943 年前后 此一时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发生重要转折的时期 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投降, 这使希特勒战胜苏联, 打通德日联系, 西移主力对付英美, 并助日本免除北面之忧, 全力西进南下的企图破产 ; 同时, 苏英美在德黑兰会议上达成了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协议 ; 美军继中途岛海战胜利后, 又取得了瓜达尔卡纳尔岛战斗的胜利, 开始了在太平洋战场的反攻 ; 中国战场上, 在正面, 国民政府军取得了第 3 次长沙会战的胜利 中国战区盟军统帅部成立, 经罗斯福提名, 由蒋介石出任盟军统帅部最高统帅, 统一指挥在中国的美国军队以及东南亚越南 泰国的军队对日作战 在敌后, 八路军总部统一指挥冀鲁豫军区和太行军区等, 发起了卫南 林南战役, 揭开了对日局部反攻序幕 法西斯轴 3

4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心国战略上的主动地位开始了重要逆转 为应对此局面,11 月 5 日, 日本召开了有伪满洲国溥仪政府 南京汪精卫汉奸政府, 以及东南亚和南亚几个傀儡政府参加的 大东亚会议, 通过 共同宣言, 以 结束任何形式的种族歧视 为欺骗, 喧嚣要在东亚建立 共存共荣 的新秩序 东亚面临新的斗争 在上述背景下,1943 年 11 月 22 日至 26 日, 美国总统罗斯福 英国首相丘吉尔和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在开罗举行会议, 拟定 开罗宣言, 决定了对日协同作战, 以及战后处置日本侵略者的基本原则 开罗宣言 发表前, 征询了斯大林意见, 他回答完全赞成宣言及其全部内容 12 月 1 日, 中 美 英三国在重庆 华盛顿 伦敦三地同时发表 开罗宣言, 宣布 : 三国军事方面人员关于今后对日作战计划, 已获得一致意见, 我三大盟国决心以不松弛之压力从海陆空各方面加诸残暴之敌人, 此项压力已经在增长之中 我三大盟国此次进行战争之目的, 在于制止及惩罚日本之侵略, 三国决不为自己图利, 亦无拓展领土之意思 三国之宗旨, 在剥夺日本自从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后在太平洋上所夺得或占领之一切岛屿 ; 在使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 例如东北四省 台湾 澎湖群岛等, 归还中华民国 ; 其他日本以武力或贪欲所攫取之土地, 亦务将日本驱逐出境 ; 我三大盟国稔知朝鲜人民所受之奴隶待遇, 决定在相当时期, 使朝鲜自由与独立 根据以上所认定之各项目标, 并与其他对日作战之联合国目标相一致, 我三大盟国将坚忍进行其重大而长期之战争, 以获得日本之无条件投降 开罗宣言 明确了对日作战目的, 巩固了盟国在对日作战中的合作, 坚定了亚洲太平洋地区人民夺取抗日战争胜利的决心 1944 年, 美军在太平洋的反攻已达到日本所谓 绝对国防圈 的中心, 塞班岛 关岛等相继落入美军之手 ; 莱特湾战役歼灭了日本联合舰队的主力, 切断了日本和南方的联系 ; 美国的 B29 轰炸机开始从马里亚纳基地起飞轰炸日本本土 在欧洲战场,6 月至 7 月, 盟军发动诺曼底登陆战役, 先后调集 36 个师, 消灭或重创德军 40 个师, 横渡英吉利海峡, 返回欧洲大陆, 欧洲战场的战略态势随之发生根本变化 但日军仍在疯狂挣扎, 在太平洋的夺岛战斗中, 美军付出了重大代价 1944 年日军动员约 51 万兵力, 发起了一场纵贯中国南北的大规模战役, 欲摧毁在广西桂林的美空军基地, 防止美军利用该基地空袭日本本土, 并形成一条纵贯中国南北, 连接 4

5 围绕 波茨坦公告 展开的历史斗争 东南亚的陆上交通线 ; 同时, 动摇重庆国民政府的抗战决心 在上述背景下, 美国感到 : 前往东京尚有一段艰难与漫长的道路 击败德国并不意味着对日战争的结束 相反地, 美国必须准备在太平洋从事长期与代价极大的斗争 年 1 月 23 日, 美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向罗斯福建议 : 苏联进入对日战争是美国的利益所绝对必要的 2 经过美苏密议, 苏联承诺在欧洲战争结束后 2~3 个月内参加对日作战 2 月 4 日, 罗斯福 丘吉尔 斯大林举行了雅尔塔会议 1945 年 5 月 8 日, 法西斯德国无条件投降, 欧洲战争结束,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入最后阶段, 盟军在亚洲各战场对日军发起反攻 7 月 17 日, 苏美英三国首脑在柏林近郊波茨坦举行会议 7 月 26 日, 中美英三国发表 波茨坦公告, 促令日本立即无条件投降 中国没有参加会议, 但会议公告发表前征得了蒋介石同意 波茨坦公告 宣布 : ( 一 ) 余等 : 美国总统 中国国民政府主席及英国首相代表余等亿万国民, 业经会商, 并同意对日本应予以一机会, 以结束此次战事 ( 二 ) 美国 英帝国及中国之庞大陆 海 空军部队, 业已增强多倍, 其由西方调来之军队及空军, 即将予日本以最后之打击, 彼等之武力受所有联合国之决心之支持及鼓励, 对日作战, 不至其停止抵抗不止 ( 三 ) 德国无效果及无意识抵抗全世界激起之自由人之力量, 所得之结果, 彰彰在前, 可为日本人民之殷鉴 此种力量当其对付抵抗之纳粹时不得不将德国人民全体之土地 工业及其生活方式摧残殆尽 但现今集中对待日本之力量则较之更为庞大, 不可衡量 吾等之军力, 加以吾人之坚决意志为后盾, 若予以全部实施, 必将使日本军队完全毁灭, 无可逃避, 而日本之本土亦必终归全部残毁 ( 四 ) 现时业已到来, 日本必须决定一途, 其将继续受其一意孤行计算错误, 使日本帝国已陷于完全毁灭之境之军人之统制, 抑或走向理智之路 ( 五 ) 以下为吾人之条件, 吾人决不更改, 亦无其他另一方式 犹豫迁延, 更为吾人所不容许 ( 六 ) 欺骗及错误领导日本人民使其妄欲征服世界者之威权及势力, 必须永久剔除 盖吾人坚持非将负责之穷兵黩武主义驱出世界, 则和平安全及正义之新秩序势不可能 1 2 世界知识出版社编写组 : 第二次世界大战参考文献, 世界知识出版社 1955 年版 [ 美 ] 约翰 托兰著, 郭伟强译 : 日本帝国的衰亡 ( 下 ), 新星出版社 2008 年版, 第 703 页 5

6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 七 ) 直至如此之新秩序成立时, 及直至日本制造战争之力量业已毁灭, 有确定可信之证据时, 日本领土经盟国之指定, 必须占领, 俾吾人在此陈述之基本目的得以完成 ( 八 ) 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 而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 北海道 九州 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 ( 九 ) 日本军队在完全解除武装以后, 将被允许返其家乡, 得有和平及生产生活之机会 ( 十 ) 吾人无意奴役日本民族或消灭其国家, 但对于战罪人犯, 包括虐待吾人俘虏在内, 将处以法律之裁判, 日本政府必将阻止日本人民民主趋势之复兴及增强之所有障碍予以消除, 言论 宗教及思想自由以及对于基本人权之重视必须成立 ( 十一 ) 日本将被允许维持其经济所必须及可以偿付货物赔款之工业, 但可以使其获得原料, 以别于统制原料, 日本最后参加国际贸易关系当可准许 ( 十二 ) 上述目的达到及依据日本人民自由表示之意志成立一倾向和平及负责之政府后, 同盟国占领军队当撤退 ( 十三 ) 吾人通告日本政府立即宣布所有日本武装部队无条件投降, 并以此种行动诚意实行予以适当之各项保证, 除此一途, 日本即将迅速完全毁灭 二 波茨坦公告 的历史作用第一, 波茨坦公告 明确表示 : 对日作战, 不至其停止抵抗不止, 坚定了盟国将对日作战进行到底,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决心 公告发表的第二天, 日本铃木贯太郎内阁举行会议讨论是否接受 波茨坦公告 7 月 28 日下午, 日本首相铃木贯太郎发表声明 : 日本 政府不认为公告有何重大价值, 只能不予理睬 吾等唯有誓将战争进行到底 1 明确拒绝接受 波茨坦公告, 并企图要求苏联出面为日本与盟国举行会谈进行斡旋 在这种情况下, 波茨坦公告签署国履行了 对日作战, 不至其停止抵抗不止 的决心 8 月 6 日和 9 日, 美国先后在日本广岛和长崎各投下一颗原子弹 8 月 8 日, 苏联外交委员莫洛托夫召见日本驻苏大使, 向他宣布了苏联加入 波茨坦公告 的通知, 通知指出 : 在希特勒德国投降后, 日本是继续进行战争的唯一大 1 [ 日 ] 服部卓四郎 : 大东亚战争全史, 原书房 1965 年版, 第 920 页 6

7 围绕 波茨坦公告 展开的历史斗争 国, 考虑到日本拒绝投降, 盟国已与苏联政府接洽, 提出参与同日本作战的建议, 以缩短战争时间, 减少伤亡, 为尽速恢复和平作出贡献 作为一个盟国, 苏联政府恪 守其义务, 接受盟国的建议, 加入盟国 7 月 26 日宣言 1 9 日, 苏联出兵中国东北和 朝鲜北部, 对日本关东军发动凌厉攻势 同日, 中国共产党主席毛泽东发出 对日寇的最后一战 号召, 指出 : 对日战争已处在最后阶段, 最后地战胜日本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的时间已经到来了, 中国人民的一切抗日力量应举行全国规模的反攻 2 面对波茨坦公告签署国显示的强大决心, 日本天皇不得不表示 : 我充分研究了世界的现状和国内的情况, 最终认为再继续把战争打下去是自不量力的 年 8 月 14 日, 日本天皇向议会宣布接受 波茨坦公告, 颁布投降诏书 第二, 波茨坦公告 是设立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和该法庭宪章的重要法律依据, 有力指导了对日本侵略罪行的正义审判 波茨坦公告 明确规定 : 欺骗及错误领导日本人民使其妄欲征服世界者之威权及势力, 必须永久剔除, 对于战罪人犯, 包括虐待吾人俘虏在内, 将处以法律之裁判 日本宣布接受 波茨坦公告 后,1945 年 9 月 2 日日本外相重光葵代表日本天皇和政府签署了投降书 苏美英三国外长于当年 12 月 16~26 日举行了莫斯科会议, 议定并征得中国同意决定 设立盟国管制日本委员会 依据 波茨坦公告 日本投降书以及上述英美苏外长莫斯科会议决定,1946 年 1 月 19 日, 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公布了 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宪章 东京国际军事法庭设立时就明确地指出 : 本法庭之设立, 是依据 1943 年 12 月 1 日的开罗宣言,1945 年 7 月 26 日的波茨坦公告,1945 年 9 月 2 日的投降书以及 1945 年 12 月 26 日的莫斯科会议, 并将其付诸实施 4 在 波茨坦公告 等重要文件指导下设立的东京国际军事法庭, 规模超过了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 堪称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审判 参加国有中国 苏联 美国 英国 法国 荷兰 加拿大 澳大利亚 新西兰 印度 菲律宾等 11 个国家 ; 审讯从 1946 年 5 月 3 日开始, 至 1948 年 11 月 12 日结束, 历时 2 年半左右 ; 开庭 818 次 ; 庭审记 [ 美 ] 约翰 托兰著, 郭伟强译 : 日本帝国的衰亡 ( 下 ), 新星出版社 2008 年版, 第 882 页 毛泽东选集 ( 一卷本 ), 人民出版社 1964 年版, 第 1119 页 [ 日 ] 升味准之辅 : 日本政治史 中译本第三册, 商务印书馆 1997 年版, 第 819 页 张效林译 :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书,50 年代出版社 1953 年版, 第 1 页 7

8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录 多页 ; 出庭证人 419 名, 书面证人 779 名, 受理证据 4300 多件, 判决书长达 1213 页 1 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共审判了 28 名被告, 其中 7 名甲级战犯因为战争罪和违反人道罪被判决绞刑, 并于 1948 年 12 月 23 日在日本池袋的 鸭监狱执行 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审判, 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反法西斯同盟国依据 波茨坦公告 等对日本战犯进行的正义审判, 具有重大意义 它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创举 ; 它是国际社会向着超越丛林原则方向的重要发展 ; 它以进步的法律观念和确凿的事实根据, 将日本军国主义者钉上了历史耻辱柱, 有力打击了日本的军国主义势力, 为防止日本军国主义的复活, 发挥了重大作用 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宪章规定, 该法庭 有权审判及惩罚被控以个人身份或团体成员身份犯有各种罪行包括破坏和平罪之远东战争罪犯 下列行为, 或其中任何一项, 均构成犯罪行为, 本法庭有管辖之权, 犯罪者个人并应单独负其责任 : ( 甲 ) 破坏和平罪指策划 准备 发动或执行一种经宣战或不经宣战之侵略战争, 或违反国际法 条约 协定或保证之战争, 或参与上述任何罪行之共同计划或阴谋 ( 乙 ) 普通战争犯罪指违反战争法规或战争惯例之犯罪行为 ( 丙 ) 违反人道罪指战争发生前或战争进行中对任何和平人口之杀害 灭种 奴役 强迫迁徙, 以及其他不人道行为, 或基于政治上的或种族上的理由而进行旨在实现或有关本法庭管辖范围内任何罪行之迫害行为, 不论这种行为是否违反行为地国家的国内法 凡参与上述任何罪行之共同计划或阴谋之领导者 组织者 教唆者与共谋者, 对于任何人为实现此种计划而作出之一切行为, 均应负责 上述三项罪名的 ( 甲 )( 丙 ) 两项是在 1907 年 10 月 18 日 海牙和平公约 ( 海牙第三公约 ) 等条约基础上的重大发展 根据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的判决, 破坏和平罪 也即侵略战争罪, 不仅是一个国际性犯罪, 而且是最大的国际性犯罪 它与其他犯罪的区别, 仅在于它里面蓄积了全部罪恶 而 海牙和平公约 ( 第三条约 ) 只规定了 不应在没有预先警告的情况下开始敌对行为是重要的 ; 战争状态的存在应毫不延迟地通知各中立国是同样重要的, 并没有对战争的性质做出规定 因此, 破坏和平罪 也即侵略战争罪之规定的正义性质更加明确 根据 破坏和平罪 也即侵略战争罪的规定, 东京审判不仅确定发动和执行侵略 1 张效林译 :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书,50 年代出版社 1953 年版, 第 2 页 8

9 围绕 波茨坦公告 展开的历史斗争 战争是犯罪, 而且确定计划和准备侵略战争也是犯罪 ; 还确立了追究侵略战争中个人应当担负责任的原则, 使战犯难以用 战争属国家责任, 个人不应负责 的原则庇护而逃脱法律追究 这不仅有利于惩罚日本军国主义者的罪行, 而且对今后可能出现的侵略者发挥了强大的警示作用 根据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的判决, 反人道罪 内涵是 战前或战时犯下杀人 灭绝 奴役 流放和其他非人道行为, 或者以政治或人种为由的迫害行为 这些主要针对平民的犯罪, 只要与战争罪行有关联, 在国际法的范围内就可以惩罚 这就使在 1899 年海牙第 2 条约和 1907 年海牙第 4 条约附件和违犯战争法规及惯例罪 ( 关于陆地战争的海牙公约, 和关于战俘待遇的日内瓦公约 ) 中所不包括的犯罪, 都被纳入正义的审判 第三, 波茨坦公告 继承和发展了 开罗宣言 规定的战后对日处理的基本原则, 为战后对日处理奠定了法律基础 如前所述, 开罗宣言 明确了盟国进行对日战争之目的和宗旨, 波茨坦公告 继承和发展了这些基本原则, 奠定了战后对日处理的法律基础 根据 开罗宣言 和 波茨坦公告, 盟军将日本侵占的中国领土归还了中国 1945 年 8 月 12 日, 杜鲁门任命麦克阿瑟为驻日盟军最高司令, 向其发布命令称 : 自投降之时起, 统治国家的天皇和日本政府的权限即从属于阁下, 为完成投降条款, 阁下可采取认为适当的手段 1 8 月 14 日, 苏联政府与中华民国政府签订 中苏友好同盟条约, 苏联政府声明, 尊重中国在东三省之完全主权及领土的完整 8 月 17 日, 麦克阿瑟以联合国盟军最高统帅第一号命令规定, 在中华民国 ( 东三省除外 ) 台湾与越南北纬十六度以北地区内之日本全部陆海空军与辅助部队应向中国战区统帅蒋委员长投降 8 月 27 日, 蒋介石任命陈仪为台湾省行政长官兼台湾警备总司令 10 月 25 日, 陈仪向日本台湾总督兼日军第十方面军司令安藤利吉下达第一号手令 : 本官奉令 接受台湾 澎湖列岛地区日本陆海空军, 及其辅助部队之投降, 并接收台湾 澎湖列岛之领土 人民 治权 军政设施及资产 安藤利吉在签具的受领证中表示 : 对于本命令及以后之一切命令 规定或指示, 本官及所属与所代表之各机关部队之全体官兵, 均负有完全执行之责任 陈仪随即声明 : 从今天起, 台湾及澎湖 1 [ 日 ] 信夫清三郎编 : 日本外交史 ( 下 ), 商务印书馆 1992 年版, 第 715 页 9

10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列岛已正式重入中国版图, 所有一切土地 人民 政事皆已置于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主权之下 1 美国以盟军名义占领日本的初期, 基本贯彻了 开罗宣言 和 波茨坦公告 所规定的原则 美国先后公布 投降后初期美国对日方针 投降后初期对盟国最高司令官占领及管理日本的基本指令, 宣称占领日本的基本目标是 : 保证日本不再成为对美国或世界和平与安全的威胁, 最终建立起一个尊重其他国家的权利, 并支持反映在联合国宪章的理想和原则之中的美国的目标的和平和负责任的政府 美国通过驻日盟军总部, 对日本进行了多方面改造 : 其一, 逮捕并审判战犯 麦克阿瑟抵达日本的第三天, 便下令逮捕了 40 名首批被指控为战犯的日方人员 其后, 成立东京国际军事法庭, 对 28 名日本甲级战犯进行公开审判, 判处东条英机等 7 人绞刑 16 人无期徒刑 2 人有期徒刑, 处死者骨灰被用飞机抛入太平洋 其二, 遣散日本军队 至投降之日, 日本总兵力还有 693 万多人, 其中约半数在日本本土 盟军总部将日本原陆军部和海军部改为遣散军事人员局, 完成了旧日本军队遣散工作, 并销毁了大批日本军事装备 其三, 清洗军国主义分子和组织 1946 年 1 月 4 日, 盟军总部向日本政府提出 清洗计划, 要求 罢免和清除 战犯 职业军人和陆海军部特别警察和官吏等七类人, 免除他们公职, 剥夺他们竞选议员的资格, 排除他们对政治的影响 1300 个左右政治性或半政治性的组织被解散, 被清洗者约 20 万人 其四, 政治改革 1945 年 10 月 4 日, 盟军总部发出 关于民权自由的指令 ; 并向日本政府提出五项改革要求 : 授予公民权, 解放妇女 ; 成立工会 ; 学校向开明的教育开放 ; 坚持思想自由 言论自由和宗教信仰自由 ; 经济机构民主化 其五, 修改宪法 盟军总部向日本政府提出修宪要求, 基本原则有三 :1) 天皇依据宪法行使职能要体现国民的基本意志 2) 日本不拥有军队和交战权 ; 放弃以国权发动战争, 放弃以战争作为解决争端的手段 3) 废除日本的封建制度 据此完成的日本国宪法草案, 带上了民主性与和平性的特点 1946 年 11 月 3 日, 新宪法正式颁布, 次年 5 月 3 日起施行 其六, 意识形态和教育领域的改革 1945 年 12 月 15 日, 盟军总部下令禁止日本政府对国家神道进行保护 支持和资助 次年元旦, 裕仁天皇被迫发表 凡人宣 1 10 秦风 : 岁月台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2 年版

11 围绕 波茨坦公告 展开的历史斗争 言, 承认自己非神 在教育领域, 要求实行民主思想指导下的新教育 其七, 解散财阀和农地改革 日本财阀大多是通过明治政府的殖产兴业政策发达起来的, 与日本统治集团有着密切关系 战后, 盟军总司令部将 解散财阀 作为日本经济非军事化和民主化的重要措施, 发布 禁止垄断法 等, 在防止垄断财团复活等方面发挥了一定作用 日本在明治维新后, 领主土地所有制转变为地主土地所有制, 构成日本军事封建帝国主义的重要基础, 也严重阻碍了日本农业的发展, 加剧了战后日本的粮食困难 在盟军总部的推动下, 日本政府相继发布两次 农地改革法, 基本废除了地主土地所有制, 为战后日本经济的发展和民主改革提供了重要条件 三 战后围绕 波茨坦公告 落实的斗争根据 开罗宣言 以及 波茨坦公告 的精神和原则, 战后盟国无论在对日本战犯的审判和对战后日本的占领与改造方面, 均取得了重要成绩 但由于冷战的酝酿以及开始等复杂原因, 在 波茨坦公告 的落实上存在严重分歧和斗争, 有的甚至一直延续到现在 第一, 这种情况首先表现在对日本战争罪行的审判, 以及处理和清洗军国主义分子的不彻底上 对 731 部队的处理是一个典型例子 731 部队是战时日本驻在中国哈尔滨的一支以研究和进行细菌战为使命的臭名昭著的部队 据 731 部队军医少将川岛清说, 每年被押进 731 部队本部监狱用作实验材料的有 400 至 600 人, 每年因受实验而死亡的至少有 600 人, 最保守估算,6 年 (1939 年至 1945 年 ) 内至少有 3000 人丧生 全日本民主医疗机构联合会名誉会长芲昭三指出,731 部队进行人体试验等医学犯罪不是根据某个人的想法进行的, 而是在当时的陆军参谋本部 陆军省医务局等批准后, 投入庞大资金实施的举国犯罪 除了石井四郎等军医外, 还有以陆军医师身份的研究人员成为部队各领域的研究责任人 他们是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 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 庆应义塾大学医学部 金泽医科大学 ( 现金泽大学医学部 ) 等的细菌学教师和病理学教师出身的知名学者 战后这些与 731 部队有关的军医和医学家并没有被追究战犯责任, 反而很多成了大学教授, 占据了战后医学界的重要位置, 导致医师的战争犯罪一直没有被追究 发生上述情况, 是因为 1947 年 1 月 24 日, 美国国防部联合参谋部发布了 WX95147 号训令, 指示美国驻日盟军司令官麦克阿瑟, 要他获取并保守 731 部队 11

12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的秘密 麦克阿瑟决定免除日本细菌战部队相关人员的战犯身份, 以换取 731 部队细菌战研究资料 日本纪实作家青木富贵子指出 : 美国早在战时就已经知道日本在从事细菌战的研究, 只是出于独吞珍贵的细菌战研究资料和活体标本的目的而一直未敢公布 战后又对日本细菌战犯及其罪行进行包庇和隐匿, 让最应受到严惩的战争罪人奇迹般地逃脱了战争审判 1 同时, 随着美国在战略上逐步向着冷战方向转变, 麦克阿瑟发出了 战犯假释 的指令, 一些战犯嫌疑人, 甚至包括甲级战犯嫌疑人因此被释放和减刑, 之后又撤销了各种 褫夺公职 的法令, 部分战犯嫌疑人和曾经被清洗的人再次担任了公职 例如岸信介,1936 年后历任伪满政府实业部总务司司长 产业部次长和总务厅次长等职, 被称为操纵伪满的五大头目之一 1939 年调回日本, 历任阿部信行内阁 米内光政内阁 近卫文磨内阁等的商工省政务次官 1942 年 4 月在 大政翼赞会 支持下首次当选为众议员, 同年 10 月任东条内阁商工大臣 1943 年任东条内阁国务大臣兼军需省次官 日本投降后, 岸信介被定为甲级战犯嫌疑人关进监狱,1948 年获释,1952 年解除 整肃, 同年组织 日本再建同盟 1957 年出任日本首相 第二, 美国违反 开罗宣言 和 波茨坦公告, 排挤在对日作战中承受最大牺牲 做出重大贡献的中国, 与日本签订 旧金山和约, 对日片面媾和 战后不久, 美国即酝酿排除苏联, 实现对日片面媾和 1947 年 3 月 17 日, 麦克阿瑟宣布 我们与日本媾和的时刻已经到来, 主张不论有无苏联参加, 美国都要与日本媾和 苏联政府坚决反对这一企图, 明确指出, 片面决定召开对日媾和会议是违反 波茨坦公告 等国际协定的 其后, 日本共产党发起群众运动, 反对片面媾和 1950 年 6 月, 朝鲜战争爆发后, 美国政府为把日本纳入其战争体系, 更加急于对日片面媾和 朝鲜战争爆发的当月, 杜勒斯率美国国务院代表团访日, 与日本首相吉田茂达成对日媾和后美军继续留驻日本 日本为美军提供军事基地等协议 1951 年 3 月 23 日, 美国向远东委员会成员国提交所谓对日和约的 临时草案 ;8 月 15 日正式公布所谓美英 对日和约草案定本 ;9 月 8 日美国不顾苏联等国的反对, 纠集部分国家, 排挤中国, 在美国旧金山与日本签订 旧金山和约 旧金山和约 是 个违反国际协定 侵犯中国等国主权 适应美国冷战需要的和约 1 12 [ 日 ] 青木富贵子著, 凌凌译 : 731 石井四郎及细菌战部队揭秘,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0 年版

13 围绕 波茨坦公告 展开的历史斗争 开罗宣言 规定 : 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 例如东北四省 台湾 澎湖群岛等, 归还中国 波茨坦公告 规定 : 开罗宣言 之条件必将实施 但 旧金山和约 只规定 : 日本放弃对台湾 澎湖之所有权利 名器与请求权 ; 只规定 : 日本放弃对南沙群岛与西沙群岛之所有权利 名器与请求权, 却闭口不谈台湾和澎湖列岛, 以及南沙群岛与西沙群岛归还中国 企图为 两个中国 一中一台 台湾地位未定 等阴谋制造法律根据 旧金山和约 签订后, 美国以日本如不与台湾当局议和, 旧金山和约 将得不到美国国会批准, 要挟日本与台湾当局签订和约, 建立所谓 外交关系 为了使日本成为美国在亚洲的前沿基地, 旧金山和约 规定 : 日本同意美国对北纬 29 度以南之西南群岛 ( 含琉球群岛与大东群岛 ) 孀妇岩南方之南方各岛 ( 含小笠原群岛 西之与火山群岛 ), 和冲之鸟岛以及南鸟岛等地送交联合国之信托统治制度提议 在此提案获得通过之前, 美国对上述地区 所属居民与所属海域拥有实施行政 立法 司法之权利 在赔偿问题上, 旧金山和约 只原则性规定日本需进行战争赔偿, 但回避具体赔偿数字, 使日本获得了很大回旋余地, 损害了众多被侵略国家的利益 旧金山和约 签订, 表面上意味着日本在法律上解除了被占领状态, 但实际上日本非但没有获得独立, 反而进一步陷入美国的控制之下, 被绑上了美国的战车, 东亚形成了美日韩三角对苏中朝三角的冷战对峙局面 中国坚决反对美日的片面媾和 1951 年 8 月 15 日, 中国国务院总理兼外长周恩来发表声明, 强烈谴责美国单方面对日媾和的企图 1951 年 9 月 18 日, 周恩来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 再一次声明 : 旧金山和约由于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准备 拟制和签订, 中央人民政府认为是非法的 无效的, 因而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第三, 日本政府无视 开罗宣言 波茨坦公告 规定, 企图强占钓鱼岛 日本在明治维新以后加快对外侵略扩张 1879 年, 日本吞并琉球并改称冲绳县 不久, 日本便密谋侵占钓鱼岛, 并于甲午战争期间将钓鱼岛秘密 编入 版图 随后, 日本又迫使中国签订不平等的 马关条约, 割让台湾全岛及包括钓鱼岛在内的所有附属岛屿给日本 二战时, 开罗宣言 波茨坦公告 规定, 台湾及其附属岛屿归还中国 但日本战后却违反 开罗宣言 波茨坦公告 规定, 力图强占钓鱼岛, 并在 2012 年不顾中国政府的一再警告, 宣布钓鱼岛 国有化, 使中日关系陷入紧张状态, 危及了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13

14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四 结 语 综上所述, 继 开罗宣言 而产生的 波茨坦公告, 是世界反法西斯力量在反对法西斯力量过程中形成的伟大胜利成果, 是记载国际社会划时代进步的丰碑 同时, 由于历史发展的曲折性和时代条件的复杂性, 波茨坦公告 本身有其难以避免的局限性, 在落实中又遇到种种障碍, 为此留有深刻的教训和警示 伴随世界多极化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 当今的世界特别是亚太地区进入国际秩序的重要调整阶段 在纪念 波茨坦公告 诞生 70 周年之际, 认真梳理和研究 波茨坦公告 的产生 历史作用以及围绕该公告落实而形成的斗争, 对于深刻认识当前形势, 正确指导我国所面临的新的战略博弈, 捍卫二战的胜利成果, 争取我国以及国际社会与人类的更大进步, 具有重要意义 14

15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金融秩序 舒建中 [ 内容摘要 ] 中国倡导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得到国际社会的积极评价和广泛参与, 筹建工作正在稳步推进 一方面, 亚投行秉持开放包容的理念, 倡导在现行国际金融秩序的框架内促进多边合作, 推动国际银行体系的多样化, 因此, 亚投行是国际金融秩序改革进程的历史延续, 是对现有全球性和区域性多边银行机构的补充 另一方面, 作为新的多边融资平台, 亚投行以基础设施建设作为融资重点, 既弥补了现有国际融资机构在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不足和融资缺陷, 又顺应了亚洲各国经济发展和区域合作的现实需要, 拓展了多边融资合作的领域, 是国际融资制度的创新和进一步发展 [ 关键词 ] 中国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国际金融秩序国际融资制度 [ 作者简介 ] 舒建中, 南京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副教授, 南京大学 - 约翰斯 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兼职教授 自 2014 年以来, 中国倡导并推动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 (Asian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Bank,AIB, 简称亚投行 ) 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进入 2015 年之后, 随着欧洲国家以及世界其他国家的相继加入, 亚投行更是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 其中, 如何看待中国倡导亚投行的政策目的, 如何评价亚投行对亚太乃至国际金融秩序的影响, 成为热议的话题 本文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 探讨了亚投行与国际金融秩序的关系, 认为亚投行是国际金融秩序改革进程的延续, 体现了国际融资制度的新发展, 具有改革和发展的本质特征 本文为 2013 年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 新兴大国在国际秩序变革中的机遇与作用研究 ( 项目编号 :2013ZDAXM007) 的阶段性成果 感谢匿名评审专家和 国际关系研究 编辑部提出的宝贵修改意见, 文中错漏由作者负责 15

16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一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筹建进程 中国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首倡者和积极推动者 2013 年 10 月 2 日,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雅加达同印度尼西亚总统苏西洛举行会谈, 习近平表示, 为了促进亚洲地区互联互通建设和经济一体化进程, 中方倡议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 愿意向包括东盟国家在内的亚洲地区发展中国家提供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支持 1 中国的倡议迅速得到有关国家的积极响应, 相关谈判随即展开 2014 年 9 月 27 日, 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第五轮多边磋商在中国北京举行, 包括泰国 新加坡 印度尼西亚 马来西亚和老挝等 21 个有意成为创始成员国的亚洲国家派代表团出席会议 经过磋商, 有关各方就 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政府间框架备忘录 草案终稿达成协议, 尤其是就亚投行的基本原则和核心要素达成一致意见, 由此标志着亚投行的筹建取得了积极进展, 中国与亚洲国家在金融领域的合作迈出了新的重要一步 2014 年 10 月 24 日, 包括中国 印度 科威特 菲律宾和越南等国在内的首批意向创始成员国财政部部长和授权代表在北京正式签署 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 备忘录, 共同决定成立亚投行 2 11 月 28 日, 筹建亚投行首次谈判代表会议在云南 昆明举行,22 个意向创始成员国的谈判代表出席会议 此次会议旨在磋商亚投行首席谈判代表会议的议事规则 临时多边秘书处的组建方案和工作程序等事项, 并为启动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章程 的谈判进行准备 2015 年 1 月 15~16 日, 筹建亚投行第二次谈判代表会议在印度孟买举行 会议对临时多边秘书处提交的章程草案进行了第一次审议 会议决定, 有意愿作为创始成员的国家需在 2015 年 3 月 31 日前提出正式申请, 经现有意向创始成员国同意, 即可参与亚投行筹建进程 2015 年 3 月 30~31 日, 筹建亚投行第三次谈判代表会议如期在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举行,29 个意向创始成员国谈判代表和亚投行多边临时秘书处秘书长金立群出席会议 会议着重就 亚投行章程 ( 草案 ) 修订稿进行了深入讨论, 进一步完善了章程草案的构架 1 杜尚泽 刘慧 : 习近平同印度尼西亚总统苏西洛举行会谈, 人民日报 2013 年 10 月 3 日, 第 1 版 2 李伟红 : 习近平会见出席筹建亚投行备忘录签署仪式各国代表, 人民日报 2014 年 10 月 25 日, 第 2 版 16

17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金融秩序 同样是进入 2015 年之后, 在筹建工作进入关键时期的同时,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 银行迎来了进一步发展的重要转折 2015 年 3 月 12 日, 英国不顾美国的反对, 正式 申请加入亚投行, 成为第一个申请加入亚投行的主要西方国家 1 紧随英国之后, 法 国 德国和意大利同样排除美国的干扰, 于 3 月 18 日正式提交了亚投行意向创始成员国的资格申请 此后, 澳大利亚 韩国 俄罗斯和巴西等国家也先后宣布申请成为亚投行意向创始成员国 2015 年 4 月 15 日, 亚投行意向创始成员国确定为 57 个国家, 其地域范围囊括世界五大洲 从意向创始成员国的构成来看, 在联合国安理会 5 个常任理事国中, 只有美国不是亚投行意向创始成员国 ; 在西方七国集团中, 只有美国 加拿大和日本不是亚投行意向创始成员国 ;20 国集团中已有 14 个国家成为亚投行意向创始成员国 ; 金砖国家全部成为亚投行意向创始成员国 所有这些均表明, 亚投行的影响范围已经超出亚洲, 作为具有广泛代表性的多边开发机构, 亚投行在国际金融秩序中的地位将更加突出 2015 年 5 月 20~22 日, 筹建亚投行第五次谈判代表会议在新加坡举行,57 个意向创始成员国谈判代表和亚投行多边临时秘书处秘书长金立群出席会议 会议就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章程 达成一致, 并商定 6 月底在北京举行 亚投行章程 的正式签署仪式 年 6 月 29 日,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 57 个意向创始成员国代表在北京出席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协定 签署仪式 其中, 已通过国内审批程序的 50 个国家正式签署 亚投行协定, 其他尚未通过国内审批程序的意向创始成员国见证签署仪式 2015 年年底之前, 经合法数量的国家批准后, 亚投行协定 即告生效, 亚投行将正式成立, 总部设在北京 至此, 亚投行的筹建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尽管美国曾对亚投行持反对态度, 但面对亚投行的稳步推进, 美国不得不调整立场 2015 年 3 月 23 日, 美国总统奥巴马提议亚投行与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建立合作关系, 实际上表明美国阻挠亚投行的政策意图已经落空 对于美国抵制亚投行的行为, 世界银行前行长 美国前副国务卿罗伯特 佐利克指出, 奥巴马政府对中国发起的亚投行的消极反应是战略性错误 版 3 刘洋等 : 美不满英国 倒向 中国, 环球时报 2015 年 3 月 14 日, 第 1 版 马玉洁 包雪琳 : 57 个意向创始成员国对亚投行章程达成一致, 人民日报 2015 年 5 月 23 日, 第 3 RobertB.Zoelick, America sflawedstrategytowardsaib, FinancialTimes,May20,

18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总之, 从提出倡议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参与, 亚投行的筹建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 就取得了巨大进展, 这不仅意味着中国倡导的亚投行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认可和广 泛参与, 同时也表明世界各国对国际金融秩序改革的期待 二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金融秩序的改革 一方面, 亚投行的筹建得到亚洲乃至世界其他国家的积极参与, 国际社会也给予积极评价 ; 另一方面, 也有人认为, 中国倡导亚投行试图挑战美国的国际金融主导地位, 甚至声称中国试图凭借日益增强的经济实力, 在现行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之外另起炉灶 亚投行果真试图挑战现行国际金融秩序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考察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国际金融秩序的发展历程就可以看出, 中国倡导的亚投行是国际金融秩序改革进程的延续, 是国际金融秩序的进一步发展 实际上, 自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以来, 尤其是自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和牙买加体系形成之后, 国际货币金融秩序的改革始终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国际议程, 核心问题就是改革现行国际货币金融秩序中的美元本位制, 通过国际储备货币的多元化以约束美元霸权, 通过国际银行体系的多样化以完善国际金融秩序并促进所有国家平等参与国际金融关系 但是, 迄今为止, 国际社会寻求改革美元本位制的努力收效甚微, 美元仍然是最重要的国际货币, 美元霸权仍然是当今国际货币体系的基本特征, 1 美元本位制则成为美国主导国际货币金融秩序 维护美元霸权地位的重要手段 另一方面, 国际银行体系的多样化发展却取得积极成果 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国际货币金融秩序的组织载体,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从建立之日起就处于美国的主导和控制之下, 发展中国家在全球性国际金融机构中长期被置于边缘地位, 难以平等参与国际货币金融关系 正是因为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失望, 发展中国家开始寻求建立区域性金融机构, 2 以期通过组建区域银行机构的方式改善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秩序中的不利地位 在发展中国家的积极支持下, 美洲开发银行 (1959 年 ) 非洲开发银行 (1964 年 ) 和亚洲开发银行 (1966 年 ) 相继建立 至此, 除全球性的世界银行之外, 区域性银行体系的建设取得了积极进展 尽管 1 李向阳 : 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演变与美元霸权, 世界经济与政治 2005 年第 10 期, 第 14 页 2 StephenD.Krasner, PowerStructuresandRegionalDevelopmentBanks, InternationalOrganization,Vol. 35,No.2,1981,p

19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金融秩序 美国等发达国家在这些区域性开发银行中仍然拥有相当的影响力, 但美洲开发银行 非洲开发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无疑充实了国际银行体系, 初步实现了国际银行体系的多样化, 国际金融秩序形成全球性国际金融机构与区域性多边开发银行合作并存的格局 由此可见, 国际金融秩序并非一成不变, 改革始终是国际金融秩序发展进程的内在组成部分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是以美元本位制为载体的美元霸权恶果的集中体现, 改革美国主导的国际货币金融秩序, 促进新兴经济体的决策参与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话 题 1 为此, 历次 20 国集团领导人峰会均指出, 改革国际货币金融秩序是 20 国集团 的重点方向, 其中, 改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决策机制, 增加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权是优先领域 但是, 由于美国的蓄意延宕, 国际金融机构的决策机制改革仍然面临诸多问题, 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 美国没有兑现提升新兴经济体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发言权的承诺, 导致全球性金融组织的决策机制改革难以推进 与此同时, 美国一方面要求欧洲国家将其在全球性金融机构中的部分份额及投票权转让给新兴经济体国家 ; 另一方面, 美国却坚持保留其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的独家否决权, 由此导致欧洲国家的不满 正是由于美国的阻挠,2008 年以来一度讨论热烈的全球金融改革尤其是国际金融机构的决策机制改革迄今难见实质性成效 面对全球性金融机构改革的步履维艰, 进一步推进国际银行体系的多样化成为中国努力的新方向 为此, 中国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主张,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就是中国寻求改革并完善国际金融秩序 推进国际银行体系多样化的一个重大举措 实际上, 中国从一开始就阐明了亚投行的国际定位, 即亚投行是对现有多边金融机构的补充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倡导亚投行时就明确指出, 新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 银行将同现有多边开发银行合作, 相互补充, 共同促进亚洲经济持续稳定发展 2 正 是中国对亚投行国际角色的准确定位, 成为吸引世界各国积极参与的一个重要因素 例如, 欧洲国家纷纷选择加入亚投行, 其中的重要考量就是, 面对欧债危机的严重影响以及持续的经济低迷, 欧洲国家正在寻求新的发展机遇, 以及新的多边金融合作机制 从这个意义上讲, 中国对亚投行的国际定位与欧洲国家的政策追求相契合, 亚洲 1 RandalGermain, FinancialOrderandWorldPolitics:Crisis,ChangeandContinuity, InternationalAf fairs,vol.85,no.4,2009,p 杜尚泽 刘慧 : 习近平同印度尼西亚总统苏西洛举行会谈, 人民日报 2013 年 10 月 3 日, 第 1 版 19

20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基础设施建设的巨大潜力也为欧洲国家寻求新的发展机遇提供了广阔的利益空间 纵观国际金融秩序的发展和改革进程, 不难看出, 寻求国际银行体系的多样化以完善国际金融秩序是一个重要的国际议题 在此背景下, 作为对现有多边金融机构的补充, 亚投行在促进国际金融秩序改革和发展中的意义更加突出 首先, 亚投行是国际金融秩序改革进程的历史延续, 是国际银行体系多样化的发展 作为对国际银行体系的补充, 亚投行并不是在现行国际货币金融秩序之外另起炉灶, 而是国际金融秩序改革进程的内在组成部分 与此同时, 亚投行还为国际金融秩序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途径, 将进一步完善区域金融治理结构, 助推国际金融秩序的改革进程 日本再建基金会主席船桥洋一就指出, 亚投行的建立将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治理改革提供新的动力 1 通过相关谈判过程, 亚投行对于国际金融秩序改革的意义已经显现, 其中, 亚投行在股权分配模式和决策机制上的制度创新尤其具有重要意义 就股权分配而言, 亚洲区域内国家的股权基本上按照国内生产总值在本地区的比重进行分配, 区域外 成员国也以国内生产总值作为重要参考指标确定出资比例 2 根据 亚投行协定, 亚投行法定股本为 1000 亿美元, 域内成员和域外成员的出资比例为 75 25; 中国认缴股本为 亿美元, 占总认缴股本的 30.34%, 是亚投行现阶段第一大股东 3 毫无疑问, 亚投行基于国内生产总值权重的股权分配模式, 能够更好地体现一国在区域经济乃至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和贡献, 与现有国际金融机构的股权分配完全不同, 体现了股权分配模式的改革和创新 在决策机制方面, 亚投行协定 规定, 亚投行的重大事项需 75% 的投票权通过, 中国的投票权约占 26.06%, 这就意味着中国现阶段拥有一票否决权 针对中国以一票否决权影响亚投行决策的担心, 中国财政部副部长史耀斌表示, 由于中国国内生产总值所占比重大, 中国在亚投行成立初期的股份和投票权是根据各方确定的规则得出的自然结果, 并非中方刻意谋求一票否决权 随着新成员的加入, 中国的股份和 投票权比例将逐步稀释 4 更为重要的是, 中国一再重申, 亚投行的所有重大问题应 由成员国协商解决, 共同决策 由此可见, 中国从一开始就表明了不刻意追求独家否 1 YoichiFunabashi, AFutileBoycotofChina sbankwilnotpushxioutofhisbackyard, Financial Times,December9, 马玉洁 包雪琳 : 57 个意向创始成员国对亚投行章程达成一致, 经济日报 2015 年 5 月 23 日, 第 2 版 李丽辉 : 协定签署亚投行筹建迈出最关键一步, 人民日报 2015 年 6 月 30 日, 第 4 版 杜天琦等 : 亚投行昨签 基本大法, 环球时报 2015 年 6 月 30 日, 第 1 版

21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金融秩序 决权的立场, 以及逐步稀释中国投票权的政治意愿 因此, 亚投行的决策机制顺应了国际关系民主化的潮流, 体现了亚投行的制度创新 其次, 作为新的区域性多边开发银行, 亚投行从筹建之日起就表明了在现行国际金融秩序的框架内推进多边合作的立场, 强调亚投行的目标之一就是通过与包括世界银行 亚洲开发银行在内其他国际金融机构的合作, 共同促进国际金融秩序的发展 毫无疑问, 亚投行是国际开发领域的新成员, 侧重于亚洲的基础设施建设 由于总体定位和业务重点不同, 亚投行与世界银行 亚洲开发银行等多边开发银行是互补 而非竞争的关系 1 因此, 亚投行将致力于在多边基础上推进国际金融合作, 无意也 不可能取代现有的国际金融机构 对于亚投行的筹建, 世界银行行长金墉也积极回应, 强调世界银行将亚投行看作是重要的合作伙伴 2 再次, 按照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协定 的规定, 亚投行初始资本金为 1000 亿美元, 这就意味着, 亚投行的货币单位是美元, 而不是人民币或特别提款权, 仅此一项就足以说明, 亚投行将在美元占据主导地位的现行国际货币金融秩序内运行 因此, 亚投行既没有挑战美元的国际地位, 更没有挑战现行国际货币金融秩序 最后, 亚投行秉持开放态度, 除接收亚洲国家之外, 还欢迎世界其他国家的参与, 由此彰显了开放和包容的理念, 以及世界各国共同发展 合作共赢的愿景, 吸纳跨区域国家的全面参与和多边合作也成为亚投行的重要特色之一 因此, 亚投行不是排他性的机构, 而是具有包容性和开放性的内涵, 体现了通过多边合作共同促进国际金融秩序改革和发展的政策导向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 世界银行前副行长 美国经济学家约瑟夫 斯蒂格利茨因此对亚投行予以高度评价, 强调中国倡导建立亚投行顺应了合作共赢的国际潮流 3 总之, 作为国际金融秩序改革和发展议程的组成部分,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是国际金融秩序改革进程的历史延续, 是对现有全球性和区域性多边银行机构的补充 一方面, 亚投行将通过区域金融合作的方式继续推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改革进程, 进一步完善现行国际金融秩序 ; 另一方面, 亚投行秉持开放和包容的理念, 致力于同全球性金融机构以及其他区域性多边开发银行展开合作, 进一步推进国际银行体系的多样化 因此,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具有改革和发展的本质特征 国签约亚投行成立, 大公报 2014 年 10 月 25 日, 第 A13 版 亚投行签协议华最大股东, 大公报 2015 年 6 月 30 日, 第 A4 版 权威人士热议亚投行, 大公报 2015 年 3 月 23 日, 第 A13 版 21

22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三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融资制度的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建立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以多边协定为基础, 构筑了国际货币金融秩序的基本框架, 实现了国际货币金融关系的制度化 一方面, 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了美国在国际货币金融领域的霸权地位 ; 另一方面, 布雷顿森林体系所创设的国际融资制度 ( 主要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集团的各种贷款机制 ) 开启了通过政府间多边金融组织提供国际融资的先例, 实现了国际融资制度的历史性突破 其中, 世界银行是国际金融体系中第一个致力于发展援助的全球性多边金融机构, 有力地推动了多边融资制度的建立, 体现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制度创新, 1 并为国际融资制度的进一步发展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同时应当看到,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融资制度尚存在缺陷和不足, 其突出表现就是,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融资往往附加各种条件, 且申请程序复杂 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而言, 在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融资时,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常常附加各种指导原则和贷款条件, 并借此影响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政策 ; 而且,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指导原则和贷款条件往往脱离发展中国家的国情和实际需要, 致使其融资难以充分发挥应有的功效 因此, 附加条件的融资政策成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融资制度中最具争议性的问题, 2 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融资制度缺陷的一个集中体现 作为全球性多边融资的主要渠道, 世界银行向发展中国家提供的融资同样附加了诸多条件, 美国也时常借助世界银行的融资条件和规则以影响发展中国家的政策走向 因此, 世界银行的融资制度因美国滥用其影响力而具有强烈的政治倾向, 3 并使其发展融资的功能大打折扣, 进而导致世界银行面向发展中国家的融资饱受诟病 尽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其发展进程中数次调整融资规模, 增设融资窗口, 但由于附加条件的限制,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融资制度仍然存在相当的局限性 正因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融资制度存在诸多缺陷, 发展中国家开 1 CharlesP.Kindleberger, BretonWoodsReappraised, InternationalOrganization,Vol.5,No.1,1951, pp.43~46. 2 C.RoeGoddard, TheInternationalMonetaryFund, inc.roegoddard,patrickcroninandkishorec. Dash,eds.,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State MarketRelationsinaChangingGlobalOrder,Boulder:LynneRi ennerpublishers,2003,p DavidA.Baldwin, TheInternationalBankinPoliticalPerspective, WorldPolitics,Vol.18,No.1,1965, p

23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金融秩序 始寻求建立新的多边融资机制, 以期在扩大国际融资规模的同时, 助推国际融资制度的改革和完善, 从这个意义上讲, 美洲开发银行 非洲开发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等区域性多边开发银行的建立同样体现了国际融资制度的发展 由此可见, 在全球性多边融资制度建立的同时, 改革就始终与国际融资制度相伴而行, 并成为推动国际融资制度发展完善的重要动力 同时也应当看到, 作为全球性多边融资平台,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融资方向主要集中在农业 教育 文化发展 减贫和民主治理等领域, 其在基础设施领域的融资规模和水平明显不足甚至被忽略 实际上, 正是全球性多边融资平台缺乏基础设施开发机制的现状, 为国际社会寻求创建新的基础设施融资制度留下了发展空间 从区域层面来看, 主要的区域性开发银行在基础设施领域的融资力度同样不足, 或者说很少关注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融资, 因而从区域层面暴露了国际融资制度的短板 就亚洲开发银行而言, 其宗旨是致力于减少贫困, 并将投资重点放在能源开发 环境保护 教育和卫生发展等领域 因此, 亚洲开发银行同样缺乏对基础设施建设的关注, 难以满足亚洲基础设施建设的巨大需求 据估计, 自 2010 年以来, 亚洲地区每年的基础设施投资需求约为 8000 亿美元, 但亚洲开发银行每年仅能提供 100 亿美元左右, 仅占所需资金的 1.25% 1 通过这一数据, 亚洲开发银行在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能力不足与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需求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 同时也彰显了建立新的基础设施融资平台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实际上, 在发展中国家实现经济发展的进程中, 基础设施建设始终是一个关键 面对经济全球化和区域化并行发展的趋势, 基础设施的完善和互联互通已经成为促进区域经济合作的重要前提和保障 就亚洲地区而言, 目前亚洲很多国家正处在工业化 城市化的起步或加速发展阶段, 对交通 通信和能源等基础设施建设的需求量明显增大, 但同时又面临技术和经验缺乏等问题, 尤其是资金短缺问题 据测算, 未来 10 年, 亚洲至少需要 8 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 基础设施领域面临巨大的融资缺口 例如, 早在 2010 年, 东盟首脑会议就已经关注到东盟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问题, 制定并通过了一项 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 确定了 700 多项基础设施建设工程, 总投资规模约为 3800 亿美元 但由于资金缺口巨大, 该项目无力推进 再如, 作为一个千岛之国, 印度尼西亚希望通过基础设施建设将所属各岛连接起来, 为 1 [ 韩 ] 李熙玉 :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韩中关系, 成均中国观察 2014 年第 4 期, 第 9 页 23

24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此, 印尼制定了一项综合性的发展计划, 包括建设 2000 公里道路 10 个机场和 10 个港口等, 但这些项目的建设资金远非印尼一国能够解决, 需要大量的国际融资 中国准确把握了亚洲基础设施建设的巨大需求, 适时提出了建立亚投行的倡议 对此, 亚洲开发银行行长中尾武彦明确表示认同, 强调亚洲地区需要大量基础设施投资, 这是中国发起成立亚投行的主要动因 1 由此可见, 一方面, 全球性和区域性多边金融机构均缺乏基础设施建设的融资机制, 从而为国际融资制度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 另一方面, 基础设施建设既是亚洲区域合作面临的共同瓶颈, 同时也为亚洲经济的发展创造了新的增长点 在此背景下, 亚投行这一全新多边融资平台的设立, 将可以为解决亚洲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 短缺问题开辟一条崭新的途径 2 亚投行将交通 能源 电信和城市发展等作为重点 投资领域, 既突出了亚投行的发展融资导向, 更顺应了亚洲各国基础设施以及互联互通建设的迫切需要 正因为如此, 美国商务部前部长卡洛斯 古铁雷斯在 2015 年 3 月的博鳌亚洲论坛上对亚投行予以高度评价, 认为亚洲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存在巨大需求, 亚投行是一个大胆的高瞻远瞩的想法, 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3 纵观国际融资制度的发展进程, 不难看出, 不管是从国际融资制度改革的层面, 还是从亚洲基础设施建设现实需要的角度, 亚投行的建立都将具有重要意义 首先, 亚投行既是国际融资制度改革的延续, 更是国际融资制度的创新和发展, 这种创新和发展主要体现在融资方向 融资模式和融资标准三个方面 作为新的多边融资平台, 亚投行无意否定现有国际融资机构的积极作用, 而是主张在吸取国际融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 进一步完善国际融资制度 与此同时, 亚投行将在现行国际金融秩序的框架内运行, 将基础设施建设和互联互通作为融资和发展的首要目标, 从而弥补现有全球性和区域性国际金融机构对基础设施投资的不足, 以基础设施建设作为融资重点也是亚投行的一个重要特色 应当看到, 基础设施建设不仅具有广阔的投资潜力, 而且对经济增长具有强劲的带动力, 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 因此, 专注于基础设施投资正是亚投行得天独厚的最大优势, 4 也是亚投行融资方向的重大创新 1 权威人士热议亚投行, 大公报 2015 年 3 月 23 日, 第 A13 版 2 Editorial, TheGuardianViewontheAsianInfrastructureBank:TheUSShouldWorkwithIt,notOppose it, TheGuardian,October26, 郭孝伟等 : 亚投行迎来关键几天, 环球时报 2015 年 3 月 28 日, 第 1 版 施君玉 : 亚投行尽显魅力, 撼动美金融霸权, 大公报 2015 年 3 月 18 日, 第 A7 版

25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与国际金融秩序 在融资模式方面, 由于亚投行是政府间多边开发银行, 成员国政府出资是亚投行的主要资金来源 随着融资业务的展开, 亚投行将遵循市场化原则, 进一步拓展融资渠道, 增加融资规模 例如, 针对不能提供主权信用担保的融资项目, 亚投行将依据协定的规定, 引入公私合作伙伴关系模式, 与私营部门合理分担风险和回报, 政府与 私营部门的合作成为亚投行的一个重要创新模式 1 此外, 亚投行将成立专门的基金 进行投融资以保证资金规模 ; 动员主权财富基金 养老金等社会资本投入亚洲基础设施建设也是亚投行融资模式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难看出, 亚投行的融资模式是政府 私营部门和社会资本的有机整合, 这种整合既拓展了亚投行的资金来源, 更体现了亚投行融资模式的创新 在融资标准方面, 亚投行的基本定位是发展导向的多边开发银行, 在运行初期, 亚投行将主要向主权国家的基础设施项目提供主权贷款 与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均附加诸多政治条件不同, 亚投行的融资主要依据相关国家基础设施建设的需要, 以促进亚洲国家的互联互通为目标 亚投行将坚持发展导向, 坚持市场标准和市场运作, 目的就是防止政治因素对融资的干扰, 充分发挥发展导向的融资功能, 促进亚洲的经济和社会发展 因此, 发展导向的融资标准是亚投行融资制度创新的一个重要标志 由此可见, 亚投行所倡导的融资方向 融资模式和融资标准是国际融资制度改革进程的组成部分, 是国际融资制度的创新和发展 美国经济学家凯里 图尔克就强调, 亚投行对完善国际金融治理具有不容低估的意义, 并将极大地改进全球基础设施 的融资结构 2 进而言之, 亚投行不仅体现了亚洲区域融资制度的发展, 更将促进全 球性融资制度的改革和完善 其次, 以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融资作为切入点, 亚投行将依托多边融资合作的方式, 致力于加强亚洲各国之间基础设施建设的互联互通, 寻求破解亚洲基础设施建设的融资难题, 深化亚洲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 增进亚洲国家之间的利益纽带, 为全面拓展亚太合作 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奠定更加坚实的经济基础 与此同时, 亚投行还秉持开放包容的态度, 欢迎亚洲国家之外的世界其他国家的广泛参与, 从而有利于进一步拓展亚投行的融资规模和渠道, 吸引全球资金共同参与亚洲的基础设施建设, 并 1 世行副行长表欢迎, 外媒揭美搅局阻挠, 大公报 2014 年 10 月 25 日, 第 A13 版 2 CareyTourk, AIBWilBeaGreatStepforwardforDevelopingandAdvancedEconomies, FinancialTimes, March17,

26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借此加强亚洲国家与世界其他国家的经济合作, 带动世界经济的稳定增长 因此, 亚投行所搭建的基础设施融资平台不仅会促进亚洲国家的经济增长以及经济一体化的进程, 还将推动世界各国的经济合作和发展, 由此展示了亚投行这一新的多边融资平台的国际影响, 彰显了亚投行对于促进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 总之, 亚投行的目标就是创建一个平等 包容和高效的基础设施投融资平台, 因此, 亚投行是一种创新机制, 有利于推动完善全球金融治理 作为致力于亚洲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和互联互通的多边融资平台, 作为发展导向的区域开发银行, 亚投行提出了独特的融资方向 融资模式和融资标准, 拓展了国际融资合作的新领域, 是国际融资制度的创新和进一步发展 目前, 筹建亚投行的主要谈判已经结束, 亚投行协定 正式签署, 亚投行的建设正有条不紊地推进 世界期待着亚投行在改革国际金融秩序 完善国际融资制度 推动亚洲乃至世界经济发展等方面发挥独特而积极的作用 26

27 诗与思 : 国际关系研究的思想文化透视 陈玉聃 [ 内容摘要 ] 在国际关系学科中, 思想史和文化艺术研究都是相对冷门的领域, 两者虽看似区别甚大, 在深层次上却有着相通之处, 构成了对主流研究路径的反思 在本体论上, 两者关注的都是对国际政治客观现实的映照和表达, 是 由思想的过程所构成的内在方面 ; 在认知论上, 两者都反对理性和经验的绝对性, 质疑对现实的单一解释 ; 在方法论上, 两者都强调移情和阐释, 而不只是客观的揭示 思想史和文艺研究的意义, 在于更明确地重视 人 的价值, 扭转国际关系学科中某种程度上的 非人化 倾向, 同时也为中国传统思想介入国际政治研究提供了更适合的通道 [ 关键词 ] 思想史文化艺术国际关系理论 [ 作者简介 ] 陈玉聃,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讲师 诗与思, 或者说, 浪漫的艺术与理性的思辨,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 实则相辅相成, 如海德格尔对荷尔德林的言说 伽德默尔对审美的研究均属此类 ; 更具体与政治学领域, 诗歌等诸艺与政治哲学也密切相关, 中西传统之中, 诗艺都曾是政治教化的基础 1 但在国际政治研究中, 这两个领域似乎都少有人问津, 在重于现实政治的学科导向下, 不论思想史还是文艺研究, 都显得过于形而上, 甚少进入学界主流的视野 这或许并不仅仅出于议题关注上的不同, 也在于背后认知论和方法论上的差异 自然, 与前述的哲学和政治学科类似, 在国际关系学界, 两者之间也有着暗中的契合, 不少精研思想史的学者, 在文艺研究领域亦有独到贡献, 反之亦然 以下便是国内外学界 本文是 2015 年 5 月 26 日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讲座的文字整理稿 本文得到上海市社科青年课题 古希腊与先秦古典国际政治思想比较研究 ( 批准号 2014EGJ002) 资助 1 最近的研究可参见娄林 : 必歌九德 : 品达第八首皮托凯歌释义,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5 年版 27

28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较为著名的例子 国际政治思想大师勒博 (RichardNedLebow) 近年来已渐渐为国内学界熟知, 他在古希腊政治思想方面造诣很深, 是研究修昔底德首屈一指的学者, 他的名著 国际关系的文化理论 借鉴古典人性哲学, 在纵贯两千年的历史论说中, 构筑起了宏大的国际政治理论框架 同时, 他又精通多种古典和现代语言, 在古典音乐和戏剧方面尤 为专业, 常常借此来透视世界政治 1 英国学者布歇 (DavidBoucher) 著有 国际关系 的政治理论 : 自修昔底德至今 一书, 是迄今为止最为厚重的一部国际政治思想史著 作, 而他亦有对橄榄球和摇滚乐的文化研究专著问世 2 澳大利亚学者布莱克 (Ro landbleiker) 是 国际政治的美学转向 中最重要的一位学者, 但他也曾对希腊和中 国古典政治哲学有过研究, 并将之运用在自己的理论构建中 3 此外, 石斌教授是国 内少数专精国际政治思想史的学者, 而他在古典音乐领域亦有不凡的造诣 由于思想史和文化透视在国际政治学界都属 小众 之列, 两个领域中学者的重合就并非简单的巧合 如前所述, 它们与主流的国际政治研究之间, 存在着较为深刻的差异 如果说, 研究中国与研究美国 研究安全与研究经济之间, 是一种在视点上 左右顾盼 的区别, 那么思想史和文艺研究, 与目前的学科主流之间, 大约就是一种在立足上 横看成岭侧成峰 的不同, 借此, 我们或可思考某些与学科基础相关的根本主题 因此, 笔者试图结合自身研究体验, 探究这样的问题 : 思想史和文化研究之间存在着哪些共通之处? 能否借此反思国际关系研究的预设主题和理论基础, 反思世界政治的形式和本质? 对此, 笔者将从本体 认知和方法三个角度展开论述, 而最终以学科意义作一总结 1 RichardNedLebow,TheTragicVisionofPolitics:Ethics,InterestsandOrders,CambridgeUniversityPres, 2003; IdentityandInternationalRelations, InternationalRelations,22.4,2008,pp.473~492;ACulturalTheory ofinternationalrelations,cambridgeuniversitypres,2008;thepoliticsandethicsofidentity:insearchofourselves, CambridgeUniversityPres,2012;ToniErskineandRichardNedLebow,eds.,TragedyandInternationalRelations, PalgraveMacmilan,2012. 其中 国际关系的文化理论 已译为中文 ( 陈锴译,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12 年版 ) 2 DavidBoucher,PoliticalTheoriesofInternationalRelations:FromThucydidestothePresent,Oxford:Claren donpres,1998;stel,skilandsurvival:asocialhistoryofrugbyinebbwvaleandthevaleys,llandybie:dinefwr Pres,2000;DylanandCohen:PoetsofRockandRol,NewYork:Continuum, RolandBleiker, NeorealistClaimsinLightofAncientChinesePhilosophy, InStephenChan,PeterMan davileandrolandbleiker,eds.thezenofinternationalrelations:irtheoryfrom EasttoWest,Palgrave,2001; TheSymbiosisofDemocracyandTragedy:LostLesonsfromAncientGreece, (withmarkchou)milennium Journal ofinternationalstudies,37.3,2009;aestheticsandworldpolitics,palgravemacmilan,2009/2012. 布莱克在美学与国际政治的主题中撰写了诸多著作 文章, 此处不一一列举, 可参见其个人学术主页 :htp://uq.academia.edu/ RolandBleiker 28

29 诗与思 : 国际关系研究的思想文化透视 一 本体 : 研究何物? 国际政治, 如同一切其他领域, 是一个复杂的 现实 如果我们粗略地划分, 不妨以 客观现实 和 主观现实 名之, 前者是真实发生的客观事件及其背后的因果联系及规律, 后者则是人的观念所反映的客观世界 既有的国际政治研究 不论是理论探讨还是实证考察 多集中于前者, 而忽视人的意图 观念 情感等非客观的因素, 例如摩根索即教导我们 : 人的意图难以测度, 无法作为研究对象, 即使政治家的 真实动机可知, 对我们理解国际政治也无甚作用 1 即使以人的心理为研究对象 如国际政治心理学中的某些研究 也不免将 主观 客观化, 以科学的方式考察人的内心, 并且这样的研究也多集中在政治家 尤其是重要决策之时的政治家 身上, 而很少顾及思想家和普通人 国际政治的 主观现实 和 客观现实 之间, 是相依互动的, 主观既是客观之反映, 又是后者之驱动 我们或可认为, 人的思想决定着行动, 行动构成了事件, 事件塑造着环境, 环境又反过来影响着思想 限制了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 尽管政治家的观念 心理对重大决策有着直接的影响, 艺术家 思想家和普通人的观念也在影响着国际政治, 只不过后者是较为缓慢 深沉的, 而非立竿见影 易于见效的 思想史和文艺透视, 关注的正是这主观的现实, 或者说, 是思想家 艺术家和普通人对国际政治客观现实的映照和表达 更具体而言, 这又可以区分为两个层次 : 第一序列表征 (first orderrepresentation), 即政治家和媒体等对具体政治事件的直接表达 ; 第二序列表征 (second orderrepresentation), 即在文艺作品中对政治和社会生活的影射 2 在对研究本体的思考中, 笔者深受柯林武德的影响 尽管他所阐述的是历史研究 : 历史学家 进行研究的不是单纯的事件 ( 在这里单纯的事件, 我是指一个事件仅只有外部而没有内部 ), 而是行动 而一个行动则是一个事件的外部和内部的统一体 他的工作可以由发现一个事件的外部而开始, 但绝不能在那里结束 ; 他必须牢记事件就是行动, 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把自己放到这个行动中去思想, 去辨识出其行动者的思想 自然的过程可以确切地被描述为单纯事件的序列, 而历史 1 H.J.Morgenthau,PoliticsAmongNations,revisedbyKennethW.Thompson,NewYork:Knopf,1985, p.3. 2 参见 IverB.NeumannandDanielH.Nexon, HaryPoterandtheStudyofWorldPolitics, indanielh. NexonandIverB.Neumann,eds.,HaryPoterandInternationalRelations,Rowman&Litlefield,2006,p.7 29

30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的过程则不能 历史的过程不是单纯事件的过程而是行动的过程, 它有一个由思想的过程所构成的内在方面 ; 而历史学家所要寻求的正是这些思想过程 1 正是在此基础上, 柯林武德作出了著名的论断 : 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 同样, 国际政治学作为一门兼顾历史和现实的学问, 也不应只关注事件和环境, 而忽视 由思想的过程所构成的内在方面 只不过, 这主观的现实或者说内在的方面, 并非是思想史研究的专利, 也是文艺研究的领域, 两者的区别仅在于, 前者侧重理性与哲思, 后者则更为关注感性与激情 但如今, 它们之间的界限实质也日益模糊, 正如思想史家罗志田先生所言 : 过去的思想史研究或受哲学史影响, 似偏于理智, 而相对忽略情和感的部分 思想家的传记也相类 其实人的苦与乐, 人对自然和他人的感知 感受 甚至感应, 都是古人特别重视的, 在既存研究中却显薄弱 ; 或因 研究 须严谨, 而将研究对象 纳入 一种理智体系, 遂 被 理性化了 其实我们思想史中很多人物的情感都很丰富, 其感性的表现往往被压抑而不显, 似还有伸展的余地 2 类似地, 在国际政治学科中, 思想史和文艺研究这两个领域, 启发学者不仅关注现实的事件, 也关注内心的活动, 不仅关注理性, 也关注情感, 或者说, 关注 人对国际政治和他人的感知 感受 甚至感应 二 认知 : 何者为真? 若是以社会科学的方式研究国际政治, 则真理是客观的, 是 在那儿 (over there) 的, 而研究者的任务就是客观地发现和解释规律 : 规律指出恒定不变的或可能存在的因果联系, 而理论则解释这种联系为何存在 3 坚持这种科学的方式, 就是在认知论上强调 : 研究对象与研究者之间是分离的, 研究者与读者之间也是分离的 ; 客观真实不以研究者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也与研究者对读者的阐释方式和读者对研究内容的接受方式无关 简而言之, 只要方法足够科学, 研究者便如搬运工一样, 可以将客观存在的真实信息, 以 无损 的方式 编码 发送至读者的头脑之中 然而, 现实世界以及对现实的表述, 其真实性和客观性是否绝对不容质疑? 笔者并非如某些后现代主义者那样, 完全否认世界的客观性, 滑入极端的不可知论或者怀 [ 英 ] 柯林武德著, 何兆武 张文杰译 : 历史的观念, 商务印书馆 1997 年版, 第 301~303 页 罗志田 : 胡适传 的缘起与写作, 文汇报 文汇学人 2015 年 3 月 13 日 [ 美 ] 华尔兹著, 信强译 : 国际政治理论,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3 年版, 第 7 页

31 诗与思 : 国际关系研究的思想文化透视 疑论之中 这样至少是不负责任和虚伪的 1 不过, 我们在肯定实证科学为国际政治学科作出重大贡献的同时, 是否也能容纳某种反思的存在? 这种对 何者为真 的认知论反思, 尤为典型地体现在思想史和文艺研究中, 因为它们所关注的, 恰恰是观念对现实的映照, 而不是直接且明确的 现实 在此, 典型之中的典型, 正是庄子这一思想史和文艺研究所共同注重的对象, 尤其是他著名的 庄周梦蝶 寓言 :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 栩栩然蝴蝶也, 自喻适志与, 不知周也 俄然觉, 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 蝴蝶之梦为周与? 周与蝴蝶, 则必有分矣 此之谓物化 ( 庄子 齐物论 ) 中国学者大多对这段文字耳熟能详, 但似乎只是在审美和哲理层面上体味, 而极少意识到它在认知论层面, 对国际政治理论研究所可能带来的启发 相反, 布莱克这位在国际关系的审美研究领域声名卓著的外国学者, 则在一篇颇有影响的文章中对此作出了相当不错的研究 此文名为 以中国古代哲学观照新现实主义诸论断 : 国际关系理论的文化维度 (NeorealistClaimsinLightofAncientChinesePhilosophy:The CulturalDimensionofInternationalTheory), 作者将 庄周梦蝶 的故事与摩根索的论断 政治理论必须接受理性与经验的双重检验 作了对照, 他认为 : 庄子不仅否认 理性之用 (theutilityofreason) 的哲学意义, 也怀疑, 要阐明战争与和平的问题, 经验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庄子定会说, 经验无法被用来检验 ( 现实主义 ) 理论, 因为经验无非是判断 那些已然受到 何为对何为错 的道德成见影响的判断 庄子著名的 梦蝶 之事 就代表了这种怀疑主义, 即对只存在着一种现实的质疑 这是一种典型的非二元论的形式, 它拒绝划分现实与非现实 客体与主体 对与错 2 此处, 布莱克对于 理性 这一主题的分析或许值得商榷, 但他对经验 事实 真实的理解和阐释, 应当说颇为符合庄子的 齐物 思想 他又进一步加以引申, 认为 庄周梦蝶 的故事有助于我们自预设的思维模式所构筑的偏见和蒙蔽中解脱出来 换言之, 实证科学汲汲于国际政治的现实与真相, 这自然是学科建设中极为重要的中流砥柱 ; 但我们也应当承认, 对 真相 的指涉和表述, 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人为的建构, 它往往牺牲了事物的多样性 可能性和不确定性, 致力于阐发单一的 明确的 客观现实 如前所述, 思想史和文艺研究都因注重对观念的考察而蕴含着在认 1 唐世平教授有一篇文章, 其中对 欧洲的后现代主义陷阱 提出了批评, 笔者并无异议 参见唐世平 : 2014~2015 年 ISA 花絮,htp://weibo.com/p/ a vgon 2 RolandBleiker, NeorealistClaimsinLightofAncientChinesePhilosophy:TheCulturalDimensionofInter nationaltheory, Milennium JournalofInternationalStudies,Vol.22,No.3,1993,p

32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知论上的反思, 其着力之处, 正可以帮助我们跳脱和反思某些固有的思维模式, 即被构建为 现实 和 常理 的某些国际政治知识 例如, 在国际政治学中, 一个基本的理论假设是人性之自利 (self interest), 乃至于 以微观经济学定义个人 / 公司的方式, 把国家定义为利己的 单一性的理性行为体 这种方式, 1 早已成为主流理论的共识 通常认为, 自利的 经济人 之假设来自亚当 斯密, 但若以思想史的眼光考察之, 却不难发现其内含的矛盾和复杂 亚当 斯密最为人熟知的论述如下 : 他如果能够刺激他们的利己心 (self love), 使有利于他, 并告诉他们, 给他做事, 是对他们自己有利的, 他要达到目的就容易得多了 我们每天所需的食料和饮料, 不是出自屠户 酿酒家或烙面师的恩惠, 而是出于他们自利 (theirowninterest) 的打算 我们不说唤起他们利他心 (humanity) 的话, 而说唤起他们利己心 (self love) 的话 我们不说自己有需要, 而说对他们有利 2 上述引语看似与当代主流国际政治理论一致, 但若我们作更详细的考察, 便可以发现, 亚当 斯密的 自爱 (self love) 与现代理论中的 自利 (self interest) 实则大相径庭, 他不仅在 道德情操论 中强调人的同情, 也在 国富论 中将 自爱 学说的归宿定位在 : ( 人类追求私利的行动 ) 都将实现我们原先所未料想到的结果 伟大的自然界所设定的善良目标, 即一种哲学上的 合目的论 3 同样, 真正伟大的艺术作品, 往往也并非给出简单的人性假设, 作一脸谱化的描绘, 而是在政治和社会背景中折射人性之复杂 在此仅举一例, 即我们很熟悉的莎翁戏剧 皆大欢喜 中的名句 : 全世界就是一个舞台, 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 他们都有下场的时候, 也都有上场的时候 一个人的一生中要扮演好多角色 4 那么, 复杂的人是否可以在政治领域仅仅被抽象为追逐权力或者利益的 政治人 经济人, 并经由理论的构筑和表述成为我们对 现实 的基本判断? 同样, 国家又是否只有自利 或曰 国家理由 这一种面相? 可以说, 思想史和文艺研究共同促发我们进行认知论上的反思 尽管在此过程中, 问题或许更重于答案 1 秦亚青 : 译者前言, 载 [ 美 ] 温特著, 秦亚青译 : 国际政治的社会理论,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1 年版, 第 10 页 2 [ 英 ] 亚当 斯密著, 郭大力 王亚南译 : 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 商务印书馆 1974 年版, 第 页 3 关于 斯密问题 的更多讨论, 可参见笔者拙文 : 天下为公的政治哲学 : 一种中国式的世界主义理念, 载苏长和主编 : 复旦国际关系评论 ( 第十二辑 ),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3 年版, 第 15~20 页 4 此处所引为朱生豪译本 32

33 诗与思 : 国际关系研究的思想文化透视 三 方法 : 如何识得? 日本学者铃木大拙曾比较过英国诗人丁尼生和日本徘圣松尾芭蕉同以花为主题的两首诗作, 以此说明西方和东方的思想差异, 实质上, 这也可以被借用来分析科学方法和思想史与文化研究方法的区别 丁尼生的诗名为 墙缝中的花朵 : 墙缝中的花朵 / 我将你自裂隙中摘下 / 根底至整体, 持于我手中 / 花虽小, 但若我能懂 / 根底至整体, 你整个为何 / 我便能知晓神与人 松尾芭蕉的俳句则是 : 凝神以视 / 荠菜花开 / 在墙角边 1 如果说, 丁尼生是对花作理性的 客观的 自部分至整体 (rootandal,andalin al) 的分析, 以此了解自然和社会, 那么松尾芭蕉则是在 凝视 中与花同沉醉在这世界, 体味无分彼此的 一如 同样, 一种社会科学的方法, 需要研究者站在研究对象之外, 严格区分主体和客体, 如外科医生一般, 精确地解剖国际政治的现实 ; 相反, 思想史和文艺研究, 则因为都以观念为对象, 更偏向于体验和移情的方法, 强调将主体置于客体之中, 在 物我两忘 中达至 同情之理解 这种方法论上的独特性 或者说它与目前主流的 来自美国的社会科学和国际政治研究方法之间存在的差异性 同这两个领域中研究对象的特征相关 因为思想史不仅仅是一系列古人的文本, 文艺也不仅仅是一个个作品本身, 它们固然由思想家和作者所创造, 但其意义只有在一代代人的阐释和体味中才能显现, 从这个角度而言, 文本和作品在产生之后, 还远未完成, 甚至永远也不会完成, 因为它们始终在接受中得以再创造 这虽类似 20 世纪后半期崛起的所谓 接受美学 (receptiontheo ry) 观点, 其观念实际上却早已有之 如在艺术领域, 我们熟知 一千个观众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的名言, 而在思想史研究中, 我们也对怀特海的论断并不陌生 : 哲学传统是由一系列对柏拉图的注脚组成的 因此, 在思想史和文艺研究中, 我们都不是单向地将 在那儿 的客观真理向读者揭示和转移, 而是如前所述, 将主体置于客体之中, 打破自我与对象之间的边界, 在对对象 ( 文本 作品 ) 的理解和诠释中重新构筑意义的世界 形象地说, 这种方法就譬如元曲 我侬词 所描述的一样 : 捻一个你, 塑一个我 1 丁尼生诗由笔者自译, 松尾芭蕉俳句中译文摘自网络, 译者不详 :htp:// /?type=like 33

34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将咱两个, 一齐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 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 你泥中有我 这就意味着, 它不是意欲展现客体的面貌和规律, 而是在主客体 无间 的基础上, 通过对思想家 艺术家及其作品的体悟, 在思想和情感上沟通彼时和此刻 ( 时间维度 ) 以及他处和此在 ( 空间维度 ), 如此, 才能真正进入到对 观念 的研究中, 也才能通过这种沟通而使我们的研究真正具有 政治 的意义 须知, 政治 (politics) 一词在西方语言中的词源, 便是对 公共事务 的强调, 而任何一个政治共同体 ( 如民族 国家 世界等 ) 也都离不开在时间和空间维度的沟通 构筑 四 意义 : 有何价值? 在国际政治学中, 战争 金融 恐怖主义等这些 大 问题似乎才是应该的研究对象, 思想史和文艺研究不仅相当边缘 恐怕尚不包括在传统意义上的 低级政治 中 也不免有被认作奇技淫巧的危险, 甚或被视为不负责任的表现 然而, 除了本体 认知和方法上的独特价值之外, 这两个领域至少还在学科意义上有着一个共通之处 : 如前所述, 在国际政治中, 人 行动 事件 环境构成了一个交互影响的网络, 而主流研究大多注重行动 事件和环境, 却唯独对作为核心的人 除了少数政治家之外 甚少关注, 从而使我们的学科呈现出某种 非人化 (dehumanization) 的特质 ; 思想史和文艺研究则因其对观念和精神的重视, 更易于走向对人之主体性的肯定 对人之丰富性的确认和对人之命运的关怀, 从而为国际政治寻回 人 活生生的 有思想 有情感的人, 而非抽象的国家 组织和制度 因此, 两者并非只有学术上的价值, 也让我们得以在某种程度上重新思考国际政治和国际政治学的导向 在此仅举一例 17 世纪末, 费奈隆曾被任命为路易十四之皇太孙勃艮第公爵的老师, 为教育这位王位继承人, 他写下了多部虚拟作品, 包括著名的 亡灵对话录, 其中他借苏格拉底之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 一个民族只不过是作为整体社会的人类的一分子, 正如一个家庭是某个特定国家的一分子 相对于自己所出生的某个家园, 每个人对人类的责任要远大得多, 后者是最大的家园 因而, 施行不义 罔顾公共, 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危害要远比在家庭与家庭之间的危害大得多 抛弃对人类共同体的情感, 不但会使人有辱斯文 陷入野蛮, 更是强盗蛮子最可恨的盲目之处, 让人成为食人生番 所有战争都是内战, 因为那总是人与人的争斗 他们洒下的 34

35 诗与思 : 国际关系研究的思想文化透视 是自己的鲜血, 撕裂的是自己的心肝 1 从思想史的角度而言, 它让我们发现, 尽管在近一个世纪之前, 另一位法国天主教政治家黎塞留因其对 国家理由 的坚持而闻名于世, 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观念并未如通常我们所认为的那样, 已然在三十年战争结束之后根深蒂固, 世界主义和对他人的情感 (sentiment) 仍是极为重要的政治话语 ; 从文学作品的角度而言, 对战争 人性 文明的描述将我们引向了人的生命 尊严和价值 总而言之, 费奈隆的文字, 促使我们首先从人 每一个普通人 的角度理解世界政治, 将人作为政治的出发点和归宿 除此之外, 对于中国学者, 国际政治中的思想史和文化研究或许另有一种重要意义 西方近代的学术主要是科学发展的结果, 所以若是以社会科学为准绳, 国际政治学之中国学派的构建大约并无可能, 因为我们总要在西方学术的基本框架中发展, 即使归纳整理中国传统思想, 也只不过是在科学标准之下进行剪裁, 或可锦上添花, 却非自成一家 不过, 最近一个多世纪以来, 西方学界也在反思自己的学术传统 尤其是实证科学的独大, 而其路径正是以哲学史和审美研究为基石, 本文前面所提及的海德格尔和伽德默尔即是此中代表 ; 与此不无关联的是, 西方哲学家中有不少人 ( 包括海德格尔在内 ) 对中国传统思想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后者恰恰是以对经典的阐释和发扬 ( 如经学 ) 和独特的审美理论 ( 尤其是视觉艺术 ) 见长, 而非以科学的方法为准绳 因此, 笔者以为, 具备真正深厚根底的中国学派, 若有可能存在, 或许最容易切入的正是国际政治的思想史和文艺 / 审美路径, 而不是科学的理论框架 ; 这样的中国学派, 也并非是一种猎奇, 反而恰能与国际政治的科学路径相映成趣, 共同为学术发展奠定基础 就根本而言, 思想史与文艺研究是相通的, 因为广义的思想史并不只包括著名人物的文本, 也容纳他们以及时人的各种文艺作品, 这些都是自古以来人们对国际政治现实的主观映照, 也构成了影响和推动国际政治事件的思想观念 而这两个领域的学者, 或许也都在国际政治的研究过程中实践着孔子的教导 : 志于道 据于德 依于仁 游于艺 ( 论语 述而 ) 1 Fran oisdesalignacdelamothe Fénelon,DialoguesdesmortsdeFénelon:suivisdequelquesdialoguesde Boileau,Fontenele,d Alembert,Hacheteetcie,1888,pp.61~62. 35

36 权力转移 新型大国关系与战略机遇期 袁伟华 [ 内容摘要 ] 对于中美权力变化, 学术界往往以 权力转移 加以描述 然而, 这一概念并没有告诉我们当前中美权力转移处于何种阶段 本文试图对比中美之间经济 军事 科技及软权力等四个重要的权力构成要素, 提出当前中美之间的权力转移处于起始阶段, 远没有达到权力转移的危险阶段 权力转移的起始阶段, 加之中美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 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努力, 是构成当前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战略机遇期的重要要素 [ 关键词 ] 权力转移中美关系新型大国关系战略机遇期 [ 作者简介 ] 袁伟华, 天津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 经过几十年改革开放, 中国已成为世界重要力量之一, 尤其在经济领域 中国经济占世界的分量尤为彰显于经济危机之中,2008 年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全面爆发, 当发达国家纷纷陷入困境之时, 中国经济仍然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 并且在克服世界经济危机中发挥积极影响 中国的崛起意味着什么? 这是新时代的一个古老命题 中美两国正在积极倡导构建新型大国关系, 以图化解 修昔底德陷阱 这一历史窠臼 本文试图阐明当前的中美权力转移阶段正是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战略机遇期 一 问题的提出 中国自改革开放之后, 经济发展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水平, 综合国力不断上升, 引 发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国际学术界非常关注中国国力上升的未来趋势, 以及对当 本文系天津市艺术科学规划项目 美国对外文化政策与大国崛起 ( 项目编号 :C14059) 和韩召颖教授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中国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实践探索 ( 项目编号 :13&ZD049) 的阶段成果 36

37 权力转移 新型大国关系与战略机遇期 今国际体系, 尤其是与主导国美国关系的影响 1 目前而言, 对于中美权力转移前景存在悲观和乐观两种预期, 总体而言, 悲观预期不断湮没在中国快速发展的浪潮之中 马丁 雅克 (MartinJacques) 和怀特 (HughWhite) 认为, 中国将超越美国成为世 界最大经济体并取代美国的国际优势地位 2 反对的观点则强调中国经济的破裂和 不平衡, 没有作为一个超级大国的理由, 典型的代表是章家敦 (GordonChang) 3 中 国官方对于这些看法的态度也较为谨慎, 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曾公开表示, 并不认 同世界的权力重心正在从西方向东方转移的观点 4 中国实力增长之后, 有学者认为中国将挑战美国的主导地位, 中国是现有国际秩 序的挑战者和破坏者 5 然而, 也有一些学者提出, 目前认为中国是修正主义国家仍 为时尚早 6 当然, 中国学者显然不能认同中国是修正主义国家这一观点 7 无论对 于中国的意图如何进行分析, 一个潜在的假设在于中美之间发生了权力转移 自修 昔底德笔下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开始, 主导国和崛起国之间的关系被称为 修昔底德 陷阱, 预示着战争不可避免, 但是当前中美倡导的新型大国关系就是希望突破这一 1 这一主题的论述极为丰富, 仅列举一二 RonaldL.Tammen,etal.,PowerTransitionsStrategiesforthe 21stCentury,NewYork:ChathamHouse,2000;SteveChan,China,theU.S.,andthePower transitiontheory,a Critique,NewYork:Routledge,2008;ZhiqunZhu,US ChinaRelationsinthe21stCentury:PowerTransitionand Peace,NewYork:Routledge,2006;DavidLai, TheUnitedStatesandChinainPowerTransition, December2011, htp:// Library/Publications ;[ 美 ] 罗纳德 塔门, 亚采克 库格勒著, 陈琪 吴文成译 : 权力转移与中美冲突, 国际政治科学 2005 年第 3 期, 第 1~20 页 ; 张春 : 管理中美权势转移 : 历史经验与创新思路, 世界经济与政治 2013 年第 7 期, 第 74~90 页 2 MartinJacques,WhenChinaRulestheWorld:TheRiseoftheMiddleKingdom andtheendofthewestern World,London:AlenLane.,2009;HughWhite, PowerShift:Australia sfuturebetweenwashingtonandbeijing, QuarterlyEsay,Vol.39,No.3,2010,pp.1~74. 3 GordonChang, TheComingColapseofChina:2012edition, ForeignPolicy,htp:// com/articles/2011/12/29/the_coming_colapse_of_china_2012_edition 中国外长不认同 世界权力重心东移论, 中国新闻网,htp:// 31/ shtml 5 MichaelD.Swaine,America schalenge,engagingarisingchinainthetwenty FirstCentury,Washington D.C.:CarnegieEndowmentforInternationalPeace,2011,p ScotL.KastnerandPhilipC.Saunders, IsChinaaStatusQuoorRevisionistState?LeadershipTravelas anempiricalindicatorofforeignpolicypriorities, InternationalStudiesQuarterly,Vol.56,No.1,2012,pp.163~ 177;AlastairIainJohnston, IsChinaaStatusQuoPower? InternationalSecurity,Vol.27,No.4,2003,pp.5~ 56;DavidShambaugh, ChinaorAmerica:WhichistheRevisionistPower? Survival,Vol.43,No.1,2001,pp. 25~30. 7 韦宗友 : 解读修正主义国家 : 概念 指标及涵义, 国际论坛 2006 年第 2 期, 第 13~19 页 ; 袁伟华 : 中国是修正主义国家吗?, 国际展望 2012 年第 6 期, 第 51~63 页 37

38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历史窠臼 1 历史上权力转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位于权力转移不同阶段对于主导国和崛起国的意义是不同的 因此, 明确权力转移的阶段对于理解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战略机遇期十分关键 狭义上的权力转移是指主导国和崛起国在国际权力结构中地位变化的历史进程 权力是行动的能力, 是一国想要影响他国并得到自己希望结果的能力 如果拥 有权力的一国不施加这种影响, 权力的对象国是不会去做某事的 2 然而, 任何对于 权力概念的研究都必然涉及对于权力资源的衡量 实际上, 权力构成要素不断发生变化, 在一个较短时期, 很难准确定义不同权力构成要素所占比重的变化 但是从长期来看则一目了然 如在农业社会, 人口和土地在一国权力衡量中占据核心地位, 但当今, 科技因素的重要性不断提升 如何衡量权力? 传统观点多关注军事 经济 人口等物质性因素等 3 20 世纪 90 年代初, 约瑟夫 奈提出软权力概念, 所有国家都要学会通过新的权力资源来实现其 目标 : 操纵全球相互依存, 管理国际体系结构, 共享人类文化价值 4 不过, 软权力与 硬权力只是学术研究区分, 二者关系并非泾渭分明 恰如阎学通指出, 任何国家的综 合权力都是由硬权力和软权力构成, 两种权力的关系不是和而是积 5 于是, 约瑟夫 奈指出当前对于国家权力的衡量必须考虑军事 经济 软权力 6 由此可知, 当前对 于一国权力的衡量必须考察其硬权力与软权力两个方面 诚然, 任何对权力资源的衡量, 都有其局限性, 但可以为我们提供某种启示 权力转移是国际关系分析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从狭义上说, 权力转移是指主导国的相对权力衰落 崛起国相对地位上升的进程 换言之, 是指主导国和崛起国在国际权力结构中地位变化的历史进程 历史上的主导国 甚至辉煌一时的霸权国没有 1 [ 古希腊 ] 修昔底德著, 谢德风译 : 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 上 ), 商务印书馆 1985 年版 ;GrahamAlison, 2014:GoodYearforaGreatWar? NationalInterest,htp://nationalinterest.org/commentary/2014 good year great war 9652, ;DavidE.Sanger, SuperpowerandUpstart:SometimesItEndsWel, htp:// com/2011/01/23/weekinreview/23sanger.html?; 叶小文 : 中美如何走出 修昔底德陷阱, 人民日报 ( 海外版 ) 2014 年 6 月 21 日, 第一版 2 MichaelBarnetandRaymondDuval, PowerinInternationalPolitics, InternationalOrganization,Vol. 59,No.1,2005,pp.39~75. 3 WiliamC.Wohlforth, TheStabilityofaUnipolarWorld, InternationalSecurity,Vol.24,No.1,1999, pp.10~21. 4 JosephS.Nye,Jr., TheChangingNatureofWorldPower, PoliticalScienceQuarterly,Vol.105,No.2, 1990,pp.177~ 阎学通 : 从和谐世界看中国软权力, 环球时报 2005 年 12 月 16 日, 第 11 版 JosephS.Nye,Jr.,TheFutureofPower,NewYork:PublicAfairs,2011.

39 权力转移 新型大国关系与战略机遇期 一个能够逃脱 盛极而衰 的命运 一批新崛起国家会在领导国衰落的过程中涌现, 这其中总有一两个国家以其崛起速度和潜力引人关注 一旦主导国和崛起国之间发生权力转移, 国际社会面临动荡 现存国际秩序受到严重冲击 从伯罗奔尼撒战争开始直到 20 世纪德国的崛起, 几乎每一个新兴大国的出现都会引起全球的动荡和战 争 1 然而, 国际社会的动荡通常发生在权力转移的持平阶段 权力转移理论认为, 权力持平是国际社会动荡的主要根源 2 预防性战争理论则认为, 权力接近持平时, 主导国越是担忧丧失军事优势, 越可能发动预防性战争 3 因此, 权力转移的不同阶 段对于国际社会的影响是不同的 对于权力转移的不同阶段划分, 权力转移理论的分析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权 力转移理论提出, 权力持平是指主导国和挑战者之间的权力对比关系接近, 即崛起国 和主导国的相对权力比率在 4 5 和 6 5 之时 4 由此, 我们对于权力转移可以简单地 分为三个阶段 在权力持平阶段之前是权力转移的起始阶段 ; 权力持平之后则为权 力转移的超越阶段 ( 见表 1) 表 1 权力转移阶段 权力转移阶段起始阶段持平阶段超越阶段 划分标准 崛起国权力 主导国 权力 <4 5 崛起国权力 主导国 权力 4 5; 但 6 5 崛起国权力 主导国权力 >6 5 关注权力转移而不对权力转移的阶段加以区分不利于深刻认识权力转移的进程 及其意义 学界大多认为权力持平阶段是危险的 那么, 当前中美关系处于这一危 险进程吗? 1 RobertGilpin,WarandChangeinWorldPolitics,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1981;PaulM. Kennedy,TheRiseandFaloftheGreatPowers:EconomicChangeandMilitaryConflictfrom1500to2000,London: UnwinHyman, A.F.K.Organski,WorldPolitics,NewYork:AlfredA.Knopf,1968;JackKuglerandDouglasLemke, ThePowerTransitionResearchProgram:AsesingTheoreticalandEmpiricalAdvances, inmanusmidlarsky,ed., HandbookofWarStudiesI,AnnArbor:UniversityofMichiganPres,2000;DouglasLemke,RegionsofWarand Peace,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 JackS.Levy, thecausesofwarandtheconditionsofpeace, AnnualReviewofPoliticalScience,Vol.1, No.1,1998,pp.139~165;MarcTrachtenberg, PreventiveWarandU.S.ForeignPolicy, SecurityStudies,Vol. 16,No.1,2007,pp.1~31. 4 RonaldL.Tammen, TheOrganskiLegacy:A Fifty YearResearchProgram, InternationalInteractions, Vol.34,No.4,2008,p

40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二 中美实力对比与权力转移 权力转移本身是一个动态过程, 既要总结历史, 亦需展望未来 目前, 对于中美权力转移认识不同, 其主要原因在于对于权力转移动态进程的认识不足, 以及缺乏相对客观的判断标准 本文从国内生产总值 军费开支 科技 软权力等四个方面比较当前中美权力, 为我们分析中美权力转移所处的阶段提供借鉴 中国的改革开放创造了整个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 最快速度的经济增长奇迹 经济保持 30 多年强劲 快速增长, 中国在 1978~2010 年间的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 率高达 9.89%,2010 年国内生产总值相当于 1978 年的 倍 1 无怪乎诺贝尔经 济学奖获得者斯彭斯 (AndrewM.Spence) 高度评价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增长, 在所有实现高增长的案例中, 中国是增长幅度最大 增长速度最快的 这种速度和规 模史无前例 2 尽管最近两年中国经济增速放缓, 但与其他大国相比, 仍然处于遥遥 领先的地位 在中国自身的长期发展规划中, 提出在 2020 年实现小康社会, 在 2050 年国民生活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 按照中国人口计算, 实现这一目标之际, 中国国内生产总值总量超越美国并非难事 在世界贸易组织的分析中, 中国经济发展在未来一段时期仍将保持高速增长, 继续承担世界经济推动者的角色 如果以国际汇率计算的国内生产总值来看, 美国在一段时期内仍具有优势地位, 但是中美之间的差距在缩小 1993 年,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修正计算国家财富的方法, 开始以相对购买力衡量国家实力 这一计算方法变化的直接结果就是, 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在世界的分量急剧上升 如果以购买力计算国内生产总值总量,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中国将在 2017 年左右超越美国 表 2 可以看出中美国内生产总值差距不断缩小的事实和中国未来超越美国的趋势 不过, 如果采用相对购买力计算的国内生产总值指标, 中美两国已经处于 并且在一段时间内仍处于权力持平阶段 1 国家统计局编 : 中国统计摘要 (2011), 中国统计出版社 2011 年版, 第 24 页 2 [ 美 ] 迈克尔 斯彭斯 : 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与新挑战, 载吴敬琏等编 : 中国经济 50 人看三十年 : 回顾与分析, 中国经济出版社 2008 年版, 第 43 页 40

41 权力转移 新型大国关系与战略机遇期 表 2 中美国内生产总值 (GDP) 对比 ( 单位 :10 亿 ) 以国际汇率计算美国 GDP 总量 ( 美元 ) 13, , , , 以国际汇率计算中国 GDP 总量 ( 美元 ) 7, , , , 以购买力计算美国 GDP 总量 ( 国际货币 ) 15, , , , 以购买力计算中国 GDP 总量 ( 国际货币 ) 11, , , , 数据来源 : WorldEconomicOutlookDatabase, htp:// 2012/01/weodata/index.aspx 当然, 目前中国经济发展也面临结构转型 发展不均衡等问题的挑战, 化解这些挑战尚需时日 何况即便中国在国内生产总值上超越美国, 仍不能视为中美之间经济权力转移实现了超越阶段 毕竟, 在货币国际化 经济地位 贸易结构及技术上的差距亦需时日方可填平 需要指出的是, 从国内生产总值来考察一国的经济实力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但是, 必须注意到国内生产总值往往是国家的基本权力, 其可以衍生其他权力 更重要的是, 当前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快速增长对于美国政界和学术界产生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 不少美国学者在分析中美权力转移时往往聚焦于中美国内生产总值的对比 如果仅就国内生产总值而言, 无论从原始数据, 还是从购买力来分析中美两国的国内生产总值, 中国超越美国的趋势没有分歧, 关键在于超越的时间节点 当前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型并没有结束, 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仍然存在, 在未来 20 年, 中国经济仍然可以保持较高的增长速度, 尽管与之前 30 年相比可能放缓, 但依然会处于世界前列 因此, 大约在 2030 年中美之间的国内生产总值持平是比较现实的预测 不过, 即便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在 2030 年与美国大致持平, 就此认为中美整体国家权力处于持平阶段也显得过于仓促 军费支出并非一个完美的数据, 其本身的解释力有限 但是, 任何试图全面比较两国军事能力的努力都将遭遇一系列困境 无穷无尽的军事能力的细化可能最终落在单兵作战能力之上 ; 此外, 对新军事技术效用的比较, 以及不同军事能力之间的通约性都将面临重大难题 ; 这反而无助于对两国军事能力的对比认知 军费支出作为一个参考值大致体现了一国军事规模 武器装备投入 军事人才建设 武器设备维护等 随着中国经济社会发展, 中国国防费用保持适度合理增长 中国国防费主要由 41

42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人员生活费 训练维持费和装备费三部分组成, 各部分大体各占三分之一 1 如表 3 所示, 近些年中国军费保持了较快的增长, 但总体上稍低于财政支出增长率 表 3 中国近年国内生产总值 (GDP) 及军费支出 ( 单位 : 亿元人民币 ) GDP 总量 财政支出 财政支出增长率 15.57% 19.11% 19.1% 23.2% 25.7% 21.9% 军费支出 军费增长率 15.31% 12.50% 20.4% 19.3% 17.5% 18.5% 数据来源 : 依据 2006 年中国的国防 2008 年中国的国防 2010 年中国的国防 数据统 计,htp:// 不过, 由于统计口径不一, 中国公布的军费支出引起西方的强烈质疑 西方对中 国军费增长表示不安, 对中国军费不透明大加指责, 甚至认为中国实际军费支出是官 方公布的 2~3 倍 2 我们不妨采用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的数据, 称中国军费支出 在 2008 年开始居世界第二, 不过与美国相比, 仍然不及美国的五分之一 2008 年美 国军费支出 6070 亿美元, 中国 849 亿美元 到 2011 年, 美国军费支出达到 7110 亿 美元, 中国大致维持在美国五分之一的水平, 军费开支 1430 亿美元 3 仅仅考察美国 军费支出, 与美国军事实力在全球的地位大致吻合 在战略核武器上, 据斯德哥尔摩 和平研究所估计,2013 年美国部署核弹头 2150 枚, 其他弹头 5550 枚 ; 而中国所有核 弹头仅 250 枚左右 4 在海军实力上, 美国不仅拥有规模居全球之首的航空母舰群, 而且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指挥和作战体系 目前中国仅有的航空母舰 辽宁号 只是一艘训练舰, 缺乏实战经验 在军费开支 战略核武器 代表强大海军的航空母舰等方面, 中美之间的权力差距巨大, 远没有达到权力持平的阶段 即便到 2030 年, 中美军事权力也难以达到权力持平的阶段 在当今的国家实力对比中, 科技能力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是国家权力构成的重要因素之一 当今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时期 科技进步日新月异 知识经济方兴未艾, 发展科技能力是世界各国国家战略的重要部分 对于中美科技 年中国的国防 白皮书,htp:// 王缉思 : 从中日美力量对比看三边关系的发展趋势, 国际政治研究 2008 年第 3 期, 第 4 页 数据来源 : 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htp:// 同上

43 权力转移 新型大国关系与战略机遇期 实力对比侧重从研究与开发 (R&D) 经费的投入 科研人员产出分析中美之间的科技实力对比 从研究与开发投入来看, 中国在研究与开发上的投入逐年加大, 并且随着国内生产总值增长, 中国的研究与开发投入也急剧增加, 年均增长率超过 20% 而同一时期, 美国的年增长率在 10% 左右 如表 4 所示, 中国研究和开发投入不断加大, 中国和美国的研究与开发投入差距在缩小 2004 年, 中国研究与开发投入不足美国的十分之一, 但是到了 2009 年, 中国的研发投入已经达到美国的五分之一强 表 4 部分国家研发 (R&D) 经费支出对比 ( 单位 : 亿美元 ) 美国中国日本德国法国英国韩国加拿大意大利俄罗斯 数据来源 : 中国科技统计数据,htp:// 在科技论文发表方面, 中国科技论文数量从 2005 年的世界第四到 2006 年上升为第二位, 并且在 2008 年 2010 年工程索引 EI 论文为世界第一位 2012 年, 中国科学引文索引位于美国之后, 列世界第二位 除了在科技论文发表上有重大提高外, 中国在高技术领域的进出口在 2004 年之前处于赤字地位, 但是自 2005 年之后, 中国高技术出口额开始大幅增加, 超过了进口额, 而且盈利越来越大, 到 2012 年达到 亿美元 1 就目前而言, 中美之间在科技投入上的差距明显, 更遑论还存在质量鸿沟 中国高技术的出口对象主要是发展中国家, 而美国高技术的出口则是面向全球 在科技权力上中国尚无与美国抗衡之实力, 目前并没有达到权力持平的阶段 即便到 2030 年, 中国科技权力也难以对美达到持平阶段 软权力日益成为衡量一国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的重要指标 约瑟夫 奈认为, 过去对一个大国的考验是其在战争中的权力, 而今天, 权力的界定不再强调军事力量和征服, 技术 教育和经济增长等因素在国际权力中变得日益重要 2 在具体研究途径上, 门洪华指出, 中国软权力包含五个核心要素 : 文化 观念 发展模式 国际制 1 2 中国科技统计数据 (2013),htp:// 科技统计数据 2013.pdf JosephS.Nye,Jr., SoftPower, ForeignPolicy,No.80,1990,pp.153~

44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度 国际形象 在这些方面, 中国既有重大发展, 也存在一定不足 1 尽管门洪华没有对中美之间的软权力进行比较分析, 但可以为我们理解中国软实力提供帮助 无论对于中美软权力对比的定性 定量研究, 中国学者都发现中美在软权力上的差距较大 阎学通从国际吸引力 国际动员力 国内动员力三个大方面, 国家模式吸引力 文化吸引力 战略友好关系 国际规则制定权 对社会上层动员力 对社会下层动员力六个小的方面进行对比分析 结果表明, 中国软权力总体上处于美国的三分 之一上下 2 江凌从十个方面对比分析中美文化软权力, 认为与美国文化软权力对 比, 中国文化软权力建设既有优势又有不足, 总体上是防御性和被动性的, 缺乏积极建构的策略 总体结论仍是中国在软权力方面不如美国 3 将中美软权力作用于具体地区进行比较分析, 尤其是在中国的周边地区进行对比分析具有重要价值 因为依据大国成长的逻辑, 中国欲实现大国目标首先需要成为地区大国, 发展自己的地区影响力 2008 年, 芝加哥全球委员会和东亚研究院的一份关于亚洲地区的软权力问题展开多国调查 结果显示, 中国影响力的上升被亚 洲地区的大部分民众认为是 积极的 4 但是, 中国软权力在地区的积极效应并不 能与美国在地区的软权力相抗衡 在现实中, 中国与周边不少国家存在现实的领土和领海之争, 大大影响了中国软权力的效力 亚洲一些国家拉拢美国, 使美国站在自 己一边 5 美国在亚太地区拥有诸多盟友, 与这些亚太盟国的关系经历了冷战和后冷 战阶段, 并没有因时间变化而松散 可见, 这种联盟关系体现了美国亚太盟友对美国霸权合法性的认同 在与东南亚国家关系上, 美国往往仅凭三言两语就可以成功挑拨中国与东南亚各国之间的关系, 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美国在这一地区的软权力 2011 年 6 月南海局势骤然紧张之际, 美国参议院通过了对中国进行谴责的决议, 并表示将支持美国军队在南海地区为维护国际水域和天空航行 飞行自由采取一切连续性行动, 主张 1 门洪华 : 中国软权力评估报告 上 下, 国际观察 2007 年第 2 期 第 3 期, 第 15~26 页 第 37~46 页 2 阎学通 徐进 : 中美软权力比较, 现代国际关系 2008 年第 1 期, 第 24~29 页 3 江凌 : 中国文化软权力建设的十个问题 基于中美文化软权力比较的视角, 福建论坛 2012 年第 6 期, 第 105~112 页 4 ChicagoCouncilonGlobalAfairs,inpartnershipwiththeEastAsiaInstitute, SoftPowerinAsia:Resultsof a2008multinationalsurveyofpublicopinion, p.4.htp:// 5 GeirLundestad, EmpirebyInvitation intheamericancentury, DiplomaticHistory,Vol.23,No.2, 1999,p

45 权力转移 新型大国关系与战略机遇期 美国在地区的军事存在直接介入中国与菲律宾 越南等国的纷争与摩擦 1 美国的这种表态无助于南海问题的和平解决, 反而助长了东南亚各国恶化南海局势的行为 反观中国, 尽管多次倡议在南海问题上保持对话, 搁置争议, 共同开发, 但效果不甚理想 可以说, 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软权力仍然有相当的差距, 没有达到权力持平的阶段 总之, 如果从国家的经济实力, 尤其是国内生产总值的总量上来看国家权力, 那么中美之间的权力转移将处于权力持平阶段 如果从包括军事实力 科技实力 软权力和经济实力总体来看国家权力, 则中美权力转移则刚刚位于起始阶段 三 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战略机遇期 所谓的战略机遇期, 是指 有利于我国和平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 2 从国际 权力结构来看, 中美权力转移处于起始阶段而非危险的持平阶段, 可以看成是发展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重要战略机遇期 换言之, 目前中美关系并没有达到最危险的时刻, 这就为突破传统的权力转移所带来的历史悲剧 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提供了时间基础 维护和利用好当前的战略机遇期, 成功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 不仅仅是中国自身的事情, 还需要与美国实现良性互动 就中美关系而言, 政治 安全 经济上的依赖关系, 加之中美领导人的共识, 有力地推动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 是维护战略机遇期的重要条件 首先, 随着全球化快速发展, 世界各国相互依赖加深, 彼此利益交缠 20 世纪 80 年代, 冷战的结束与信息技术革命相结合, 大大推动了全球化进程, 并在 21 世纪进一步加速 市场化 城市化 工业化 信息化的发展为全球化的扩展和深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有利条件, 并且放大了全球化的正面和负面影响, 这既可以加速发展, 也导致更多的全球性风险, 从而使个人 各类社会组织以及每个国家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 起 3 全球化时代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各国间, 尤其是大国之间的相互依赖加深, 全 球化如同一张大网, 将所有大国联系在一起, 形成一个利益 命运共同体 世界各国面临着同一个局面 : 各国之间越来越呈现出一损俱损 一荣俱荣的系统效应 胡锦涛 1 U.S.SenateUnanimously Deplores China suseofforceinsouthchinasea,june27,2011,htp:// webb.senate.gov/newsroom/presreleases/ cfm 2 李景治 : 试论当前重要战略机遇期的内涵和条件, 教学与研究 2013 年第 7 期, 第 69 页 3 杨雪冬 : 新世纪以来全球化的特点及中国的应对, 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 2012 年第 10 期, 第 69 页 45

46 国际关系研究 2015 年第 4 期 指出, 在人类漫长的发展史上, 各国人民的命运从未像今天这样紧密相连 休戚与 共 1 国家之间命运攸关造就一种利益的相互捆绑, 甚至有时看似一国的问题实质暗 含着全球危机的前奏, 隔岸观火的最终结果只会惹火上身, 这也不得不迫使大国加强国际合作 全球化带来的全球性挑战, 诸如能源紧张 环境污染 粮食短缺 金融动荡 气候变化 非法移民 跨国犯罪等问题, 仅仅依靠单一国家难以解决, 大国之间惟有加强合作才能成功应对全球性问题 更重要的是, 即便国内问题也往往能从国际层面找到根源, 为此, 解决某些国内问题也需要各国之间的合作 世界各国不得不通过加强国际合作以解决共同面临的全球性挑战以及某些国内问题 其次, 大国之间竞争的逻辑发生了重大变化 国际关系永恒不变的主题是大国寻求国际结构中的权力地位而进行竞争 权力结构中主导地位的稀缺性不可避免地引起大国之间的竞争甚至战争 为了获得这种地位, 大国寄希望于加强自身的实力 不过, 在不同的历史阶段, 国际关系中权力的来源也不断发生变化 在 16 世纪, 大国觊觎土地和贵金属 ;17 世纪, 大国寻求贸易垄断 ;18 世纪和 19 世纪则是一个工业称霸的时代 ;20 世纪末 21 世纪初信息技术在一国权力资源中占据重要地位 这一变化的鲜明特点就是权力来源的 软化 : 即权力由来源于有形资源演变为越来越来侧重科技 信息等无形资源 权力来源的改变带来了权力性质和国际关系性质的变化, 也导致大国间竞争方式的改变 自二战结束以后, 大国相互间的战争变得异常稀少和困难 因为在这个时代, 通过征服和赤裸裸的暴力获得安全或财富的方式既不再是合法的, 也不再是有效的 2 二战之后大国之间未爆发战争的一个可能解释是, 大国之间的竞争开始转移战场 现在大国竞争转向控制国际社会话语权, 诸如国际制度安排 国际议程设置等 过去大国凭借军事权力攻城拔寨, 倚重经济权力叩开市场, 而这两者却无法在控制国际社会话语权上成为肆意横行的工具 当然, 这并不是说大国的军事和经济权力已不复重要 诸如军事和经济等硬权力从传统的大国争霸手段, 变成了国家安全战略的保障性因素 再次, 中美关系已形成了重要的利益共同体 中美在维护现存国际秩序和应对全球问题方面具有重要的战略利益 中美两国是当前国际秩序创建者和受益者, 在 张晓彤 : 胡锦涛时代观的中国主张, 望 2009 年第 47 期, 第 32~36 页 唐世平 : 国际政治的社会进化 : 从米尔斯海默到杰维斯, 当代亚太 2009 年第 4 期, 第 5~31 页